山野行月 作品

第 51 章 南泗之境三





“好,師姐。”




雲念徑直轉身:“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走的匆忙,衣裙拖曳在地隨著走動漾出波紋。




身後好像有少年隱約的笑聲,雲念逃也似地出了門。




臉頰有些燥熱,往日最為正經的“師姐”二字也有些難以啟齒。




明明以往他也這般喊她,可如今再從他的嘴中聽到這兩個字,少年壓低的聲線,拉成的尾音,溫柔又繾綣的眼神讓她羞於面對。




比之以往,他現在似乎有些強勢,與她的距離拉近許多。




雲念拍了拍微紅的臉。




【你小師叔也來了,去找他吧,若論陣法這世間沒有人比你小師叔更強。】




對,若論陣法無人比得過溫觀塵。




所以這琴溪山莊的天罡萬古陣,以及望月臺下面那萬州過到底是怎麼回事,還得溫觀塵去看能不能發現別的線索。




她步履匆匆趕路之時,一人迎面走來。




穿著一身錦服,烏髮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目不算太過出眾但勝在周身的氣質溫潤。




【他今天穿的是紫緞錦——】




“值我們踏雪峰幾月的開銷?”




系統還沒說




()完,雲念面無表情開問。




系統:【……起碼五年。】




雲念:“……”




拳頭硬.了。




可惡,她才是真正的牛馬。




沈之硯來到了她身前,他昏迷了許多天,眼窩下面有些烏青,周身的頹靡明顯,縱使身上穿的再過光鮮亮麗也遮蓋不住從肺腑間蔓延出來的頹喪。




雲念見到他也有些難以言語。




畢竟沈之硯能昏迷這麼多天,其中也有她的功勞,她那一摔足以讓他十天半月站不起身。




“雲姑娘。”




“殿下。”




“雲姑娘怎麼不看我?”




雲念:“……殿下,當初摔你的事情我不後悔,要殺席玉我也不悔,他做錯了事情那是他應該的結局,你糊塗我也應該打醒你。”




這次是毫不避諱的直視。




兩人對望許久,沈之硯忽然便笑了。




他彎了彎眼,這倒是出乎雲唸的意料,她以為沈之硯會生她的氣。




他嘆了口氣,風流倜儻地搖著手中的摺扇:“我知曉當時自己糊塗了,你做的對,是我的錯。”




“……殿下明理。”




“不過雲姑娘,你那一摔是真的讓我躺了十天。”




雲念尬笑:“……哈哈,那真是不好意思。”




沈之硯也沒計較的意思,兩人之間的矛盾煙消雲散。




“雲姑娘也是要去望月臺吧,我剛從那邊回來。”




“是。”




他又沒說話了。




雲念也不知道該說啥。




沈之硯今日並未帶隨從,自得知他的身份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獨自相處。




雲念有些尷尬,正要找藉口離開之時。




“雲姑娘。”




一片詭異的寂靜中他開了口。




雲念下意識仰頭:“嗯?”




沈之硯道:“抱歉。”




雲念知道他在抱歉什麼。




她無所謂擺擺手:“殿下也不必這般,你當時存了利用我們的心,可那玉鐲也是我故意露給你看的。”




當初雲念第一次進入記憶之時帶著謝卿禮去找沈之硯,故意露出手腕的玉鐲想要刺激沈之硯藉此得到些消息。




沈之硯也知曉他們的目的,順著臺階下將皇后與傀儡師可能認識的消息傳給他們,是存了利用他們去查這件事的目的。




雲念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的。




她道:“金丹修士幾乎都死了,其餘的修士被蛇毒麻痺,又被吸食了些精血,這些時間陸續有宗門來找皇族討要說法,想必殿下也很頭疼,過去的事情便過去吧。”




身旁的人很久沒說話。




久到雲念那股尷尬勁又上頭之時,他低低道:“雲姑娘,我還挺羨慕謝公子的。”




“……什麼?”




沈之硯仰頭長嘆:“謝公子雖然身世悽慘,可有踏雪峰真心相護,你們都願意為了他以身犯險,即使他修




殺戮道也並未放棄,他身邊有真正愛他的人。”




他垂首望著只到他脖頸處的人,唇角的笑意依舊柔和。




“可我沒有了。”




待雲念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遠了。




系統訥訥:【這……沈之硯其實也挺可憐的。】




可憐嗎?




雲念也覺得。




雖然貴為太子,如今沈敬去世,他便是人族的王,權力和錢財都有了,可也只有這些了。




人們尊他敬他,唯獨沒人愛他。




終歸世事難料。




雲念只餘一聲惋惜,收回眼趕往望月臺。




當時望月臺被雲念一劍劈塌,望月臺下面的那間石室又在蘇楹救謝卿禮之時被炸掉,這裡如今只餘一片廢墟,地面上的蛇血混著人血還沒清理乾淨。




身穿藍色袍服的人捂著鼻子皺眉,烏髮半挽半束,眉目清俊柔和。




溫觀塵清淡的語氣中難得露出些嫌棄:“真髒。”




扶潭真人抽了抽眼角,“怕損壞些旁的痕跡便沒清理,只等著你來呢,你先忍忍吧。”




溫觀塵放下手,餘光瞥見一旁走來的雲念。




只一眼,他微微挑了挑眉:“呦,幾日不見瘦了這般多,江昭那小子不給你吃飯啊。”




雲念忍住想要頂嘴的心,扯出笑意道:“弟子被這天罡萬古陣嚇得不敢吃飯,就等著小師叔來替我報仇了。”




她指了指望月臺後面的後山:“天罡萬古陣的陣眼就在後山祠觀,而這裡……”




雲念又指向地面:“這下面有個萬州過,當時那戴兜帽的就是從這下面逃走的。”




溫觀塵長睫微斂垂首看了一眼地面,嗤笑了聲後道:“天罡萬古陣你察覺不出來,萬州過你也察覺不出來,我不是教過你這種傳送陣法是如何佈下嗎,這五年你都學了些啥?”




傳送陣發實際上就是劈開了另一道空間,換言之,他們所在的地方有兩個空間,另一個空間無形無色,但確實存在。




只要陣法打開,另一個空間便會顯露,便可以到達千里之外。




雲念嘟嘟囔囔:“我當時也感覺不對勁,但也察覺不出靈力波動,就沒多注意……”




當時她和謝卿禮帶著皇后以及徐從霄進到望月臺下方那間石室之時,雲念確實察覺出不太對勁的地方,好像進入了深淵一般,後背忍不住發寒。




但彼時謝卿禮也沒查出什麼,她便也只能安下心。




溫觀塵聽著倒是氣笑了:“那你還真厲害。”




雲念往扶潭真人身後縮了縮。




扶潭真人問:“可能看出些什麼?”




溫觀塵道:“萬州過需要用無妄盤,從霄成了如今模樣應該有這方面原因,看這陣法破碎後的痕跡……他當時應該是重傷,沒來得及用無妄盤便強行撕開了陣法,如今應該是死了的……”




扶潭真人反駁:“可他是渡劫。”




溫觀塵神色未變:“渡劫又怎樣,不用無妄盤強行




撕開陣法,還得擺脫雷陣束縛,他便是裴凌也得死在這裡。”




雲念探出頭:“師叔確定他死了?”




溫觀塵頷首:“看這陣法的損傷程度十之八九,當然也不排除他有什麼邪術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




說到這裡他又話鋒一轉:“不過他就算恢復,也定然打不過你那小師弟的,在修行一術上興許成了個廢人。”




雲唸的心卻怎麼也松不下來。




總覺得不會這般簡單,能帶領一個門派滅了三大家族的人,將整個修真界玩的團團轉,怎麼可能這般輕鬆便輸了?




溫觀塵:“後山的天罡萬古陣我看了,起碼佈下了十年,也就是說從十年前他們便計劃好了會將謝卿禮引來這裡,用這陣法困住他。”




雲念:“可有關天罡萬古陣的記載不是早被裴凌燒乾淨了嗎?”




溫觀塵反問:“任何東西只要存在便不可能完全抹去它的痕跡,你怎知哪一本古書中不會留下呢?”




他話鋒一轉又道:“天罡萬古陣可以壓制劍修手中的劍,而據我所知,柴家的防禦陣法名喚萬相陣,可以壓制刀修手中的刀。”




溫觀塵話中的含義他們都聽了個明白。




“師叔的意思是……萬相陣可能是……模仿著天罡萬古陣佈下的?”




一個可以壓制劍修手中的劍,一個可以壓制刀修手中的刀。




“你還不算太笨,還有得救。”




溫觀塵點了下她的額頭,衣袖拂起帶來一股冷香。




雲念吸了幾口忍不住問:“師叔,我以前就想問你到底燻的什麼香啊這麼好聞?我也買一些。”




怎麼他們一個兩個男人身上都這麼香。




溫觀塵白了她一眼。




扶潭真人沒眼看:“這種事情以後再說,先看陣法。”




他問溫觀塵:“你確定這屬實?我並未聽說過柴家的陣法。”




溫觀塵頷首:“我鑽研陣法這麼多年,這世間便沒有我不認識的陣法,當年柴家佈下萬相陣時我偷摸去研究過,確實可以壓制刀修手中的刀,尤其開了靈智的。”




“刀劍雖分兩派,但數千年前也屬於同一宗,繼裴凌後才分出的。”溫觀塵說:“因此萬相陣對我的本命劍也有些壓迫作用,我便換了柄刀試試,但那刀完全不能動彈。”




雲念有些不明白:“可柴家習刀啊,為何會佈下專克刀修的陣——不,不對。”




扶潭真人也反應過來了。




溫觀塵挑眉望著兩人。




雲念呢喃:“柴家滅門會不會便是因為這萬相陣?這也是那人佈下的陣法,包括當年的裴家,三天內滅門……會不會有天罡萬古陣的原因呢?”




一陣風吹來,帶來一股血腥味。




溫觀塵連忙捏住鼻子:“所以你們現在要去查柴家啊,萬相陣是柴家第三任家主柴行知佈下的,想必他知道天罡萬古陣,仿著天罡萬古陣來的,說不定那柴行知便是那戴兜帽的。”




雲念:“可




他怎麼可能活兩千多歲呢?只有生死境的時間才是靜止的……”




溫觀塵問:“你怎知他沒去過生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