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只要敵人敢去熱沃丹,他就敢打鳶花堡。

    彼此互捅一刀,看看誰流得血更多、誰更疼——無論溫特斯怎麼算,都是白山郡更疼。

    安娜不肯提前撤走,為此溫特斯把小獅子留在熱沃丹。

    如果局勢惡化,他請求小獅子帶著女眷們直接進入無人區,託庇於赤河部。

    小獅子意外被溫特斯托付家人,鼻子有些發酸,難得給溫特斯一次熊抱。

    好在上述種種都沒有發生。

    溫特斯捨得在熱沃丹的瓶瓶罐罐,看來蓋薩上校舍不得他在鳶花堡的瓶瓶罐罐。

    “好!收攏部隊,準備開拔。”溫特斯撫掌大笑,向安德烈和部下們說:“剩下就看a先生和b先生的本事了。咱們想想辦法,試試能否再帶著這位‘英俊’上校散散步。”

    ……

    白山郡部隊轉頭回援的消息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留在鐵峰郡境內,監視白山郡駐屯軍的杜薩克第一時間把情報送回熱沃丹。

    溫特斯也派出偵騎乘船渡河,往熱沃丹帶去消息。

    至於白山郡部隊,蓋薩上校也派出傳令兵,給沃涅郡駐屯官齊柏爾上校送信。

    在信裡,蓋薩上校說明了他的計劃:“關鍵非在熱沃丹,叛軍長著腿,隨時可以棄城而走。關鍵在於殲滅對方的主力部隊,關鍵在於擊殺叛軍首領溫特斯·蒙塔涅”。

    “消滅二者中任意一樣,叛軍必將不攻自破。”

    所以蓋薩上校敦促齊柏爾上校“暫時撤出鐵峰郡”,繼續在兩郡邊境“牽制叛軍大部”,等待白山郡方面的消息。

    “成敗不在一時,如我部殲滅敵之主力,則熱沃丹傳檄可定。如我部未能殲滅敵之主力,再行兩路合圍不遲”。

    ……

    蓋薩派出傳令兵,便立刻指揮部隊,向著漫雲谷急行軍。

    因為信息傳遞不可避免的延遲。

    當溫特斯得知敵人班師回援,白山郡部隊的第二座浮橋已經接近貫通。

    與此同時,蓋薩上校的傳令騎兵也抵達沃涅郡駐屯軍大營。

    見到傳令兵時,齊柏爾上校正心煩意亂。

    沃涅郡和鐵峰郡之間由森林和山丘隔開,再適合伏擊不過。

    所以齊柏爾上校極其小心謹慎,生怕鑽進叛軍圈套。

    結果叛軍沒有任何佈置,卻在森林盡頭用“錘堡”擋住他的去路。

    情報裡說,錘堡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質堡壘,低矮又老舊。

    但是他面前的這座“錘堡”,可完全不是情報裡說的那個“錘堡”。

    擋住他的錘堡雖然面積不大,然而深壕、高牆、稜堡一應俱全,活脫脫一座袖珍版星型要塞——肯定是有人推平舊錘堡,又造起一座新的。

    最可恨莫過於叛軍居然還有大炮。

    雖然看起來像木炮,但木炮也不是齊柏爾手下這群新兵能擋得住的。

    對方架在牆上的木炮打出兩輪交叉霰彈,沃涅郡的新兵就哭爹喊娘地潰敗下來。

    齊柏爾上校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繞過這塊硬骨頭,直取熱沃丹。

    “禿子讓你來幹嘛?”齊柏爾上校沒好氣地問傳令兵:“他到哪裡了?按時間來算,我應該見到他,而不是你!”

    傳令兵有些尷尬地回答:“蓋薩上校,他……他回白山郡了。”

    “什麼?”齊柏爾勃然大怒。

    傳令兵連忙把信交給齊柏爾上校:“上校說,讓您先回沃涅郡等著他的命令。他讓您來,您再來。”

    對方居高臨下的口吻,令齊柏爾上校怒不可遏,但他不想和一個小小傳令兵計較。

    他撕開信封,一目十行地掃過內容。

    信紙是真的,上面的花紋由特殊工藝製作,沒法偽造;

    藏在句首段末的暗號也沒錯;

    而且齊柏爾認識蓋薩的筆跡。

    確認這封信不是假的,令齊柏爾上校愈發暴怒,他拍案怒喝:“他是個上校,我也是個上校!蓋薩·阿多尼斯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傳令兵不敢應聲,把頭垂得更低。

    帳篷裡的其他軍官也是如此,沒人敢觸齊柏爾上校的黴頭。

    “禿子還說了什麼?”齊柏爾上校喝問。

    “上校說……說如果他斃殺匪首蒙塔涅,熱沃丹也就不用打了。”

    “好哇!好哇!”齊柏爾怒極反笑:“功勞他拿,苦活我幹,是吧?是不是?”

    帳篷裡愈發安靜。

    “傳令!第一大隊繼續圍困錘堡!”齊柏爾大吼:“第二、三、四大隊,隨我前往熱沃丹。”

    沃涅郡的百夫長們大驚失色。

    “不行!”薩萊上尉——沃涅郡首席百夫長——情急之下竟直接頂撞長官:“絕對不行!”

    “為什麼不行?”齊柏爾上校拳頭緊緊攥著,冷笑反問。

    薩萊上尉自知惹惱了駐屯官,但他必須得阻止對方愚蠢的計劃:“長官,臨陣分兵是大忌,光憑我們四個大隊的兵力,不足以對叛軍形成壓倒性的優勢。還請您三思啊!”

    齊柏爾上校的拳頭一下一下砸著桌板,就像在敲擊眾人心臟。

    “叛軍主力已經被匪首蒙塔涅帶走。”齊柏爾咬牙切齒地問:“你的意思是說,剩下一堆歪瓜裂棗,我也對付不了。你是這個意思吧?”

    “屬下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薩萊上尉急得快要落淚:“如果我們留下一個大隊圍困錘堡。就等於叛軍用六分之一乃至八分之一的兵力,牽制住我們四分之一的兵力。那樣,我們就沒有什麼兵力優勢可言了!還是按照蓋薩上校的計劃,更加穩妥。”

    齊柏爾上校猛然拔出佩劍,狠狠劈向行軍桌。

    劍刃深深陷入桌板,桌板下方的支架撐不住,碎成幾段。

    “天殺的禿子!”齊柏爾胸膛劇烈起伏著,破口大罵。

    帳篷裡就像死一樣寂靜,其他人連氣都不敢喘,只能聽見上校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齊柏爾上校才平靜下來。

    “撤!”他惡狠狠地下令:“撤回釘錘堡去!”

    帳篷裡的幾名尉官鬆了一口氣。

    “是,我這就去通知大家。”薩萊上尉高興地抬手敬禮,轉身離開。

    齊柏爾上校拿出錢袋,點也不點就丟給蓋薩的傳令兵。

    “滾吧。”齊柏爾上校坐回椅子,他現在甚至比剛才還生氣。

    他看到蓋薩的傳令兵打開錢袋,似乎在清點錢幣。

    這令齊柏爾上校的怒火愈發熾熱,但他不想為難一個普通傳令兵。

    於是他閉目養神,乾脆眼不見為淨。

    下一秒,傳令兵手裡的銀幣一閃,飛向齊柏爾上校的額頭。

    速度接近每秒兩百五十米的銀幣輕易切開皮膚,與齊柏爾的頭骨對撞。

    堅硬的頭骨被撞開一個缺口,銀幣鑽了進去,在柔軟的腦組織中翻滾,形成一個瞬時的巨大空腔。

    最後撞擊到顱骨另一側,又反彈回來。

    齊柏爾身體一滯,猛地向後仰倒。

    帳篷內的其他軍官尚未能理解發生了什麼,就在幾個呼吸間被金幣和銀幣依次點名。

    傳令兵垂下頭,向著死去的軍官們默哀。

    哀悼很短暫,傳令兵取下屍體上的佩劍——他身上什麼武器也沒有,入營時都被搜得乾淨——隨後把油燈放在帳篷旁邊。

    火蔓延得很快,中軍大帳迅速被烈焰吞沒。

    傳令兵提著佩劍離開帳篷,滾滾聲浪掃向四面八方:“駐屯官已死!投降不殺!”

    令人膽寒的軍號聲則從四面八方傳來,作為對這一記爆音術的回應。

    “中校得手了!”堂·胡安的面部肌肉都興奮到抽搐,他一躍而起,拔劍大吼:“殺!”

    “殺!”鐵峰郡步兵團的士兵們吶喊著壯膽,咬牙衝向敵人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