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 血狼

    “打仗那段時間,犯人死傷了不少。真的不能怪我呀,我也是……”

    “少廢話。”軍官皺起眉頭,聲音如同萬年雪一般冰冷:“帶路。”

    “哎,好,好。”牢頭點頭哈腰在前面走著。

    監牢內的光線很差,原本應該關了不少人,因為空氣裡有一種化不開的臭味。

    但是現在不少牢房都空蕩蕩的,顯然消失的犯人都死在了之前的圍城戰裡。

    在監牢的最深處,軍官找到了那名以“盜竊罪”被關入監牢的囚犯。

    原本就黑瘦的金牙“船長”變得更瘦,皮就像油布一樣包在骨頭上。嘴裡的金牙也沒了——被牢頭全部拔掉,他又成了豁牙船長。

    “就是他。”軍官點了點頭。

    牢頭急忙帶人打開枷鎖,跟隨軍官過來的憲兵走進牢房,把囚犯提了起來。

    “是,是你……咳!咳咳!”囚犯艱難地抬起頭,藉著昏暗的光線看向來者。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帶走。”軍官拄著手杖,頭也不回地走向牢外。

    乾瘦囚犯用幾乎聽不見的細微聲音,喃喃說:“我……我就知道……你們會來的……”

    牢頭說著好話,一路把軍官送出監獄,還借了一輛囚車給對方。

    ……

    入夜,金匠艾爾伯特的工坊——也是他的家。

    一場復仇正在進行。

    “別!別!別殺我,錢,我都給你,什麼都給你……”艾爾伯特連滾帶爬地逃向金庫:“救命啊!”

    他僱傭的兩個守衛連武器還沒拔出來,就被闖進來的人放倒。

    金庫,躲進金庫就安全!

    沒等艾爾伯特跑出幾步,伴隨著一聲細微的破空聲,他的膝蓋突然一痛,身體不受控制地撲倒在地。

    緊接著,他又被人從身後抓住頭髮,狠狠拽起。

    拽起艾爾伯特的人對著他的喉結就是一拳。

    艾爾伯特身軀縮成一團,捂著咽喉乾嘔,再說不出任何話。

    “篤、篤、篤。”是手杖點地的聲音。

    “是你!”艾爾伯特一下子就回憶起這個聲音,還有那柄馬首手杖,他艱難地發出破碎的聲音:“是你……”

    另一個乾瘦的人影從扶杖軍官身後走出來,他顫顫巍巍地走到艾爾伯特面前,費了好大力氣才蹲下身體。

    乾瘦的人影扯下蒙面布,露出黑洞洞的豁牙,把臉貼近艾爾伯特的臉,痛快地笑問:“你好啊……你還記得我嗎?”

    光線昏暗,艾爾伯特看不清對方的臉,也認不出對方是誰。他拼命搖頭,竭力往後躲。

    “我叫戈爾德,好運……戈爾德。”戈爾德劇烈地咳嗽著,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可從來……沒忘記你呀……”

    說完,戈爾德將一柄匕首緩緩刺入金匠的心臟。

    他的動作很慢,既是因為他沒力氣,也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金匠抽搐了幾下,不動彈了。

    做完這一切,戈爾德彷彿被抽走靈魂。

    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兩滴淚水從乾涸的眼眶裡流出。他看著溫特斯:“謝謝,大人……”

    溫特斯搖了搖頭,攙扶戈爾德站起身。後者還很虛弱,是強撐著來複仇。

    “樓上還有一個女的,幾個小孩。”夏爾走了回來,低聲說:“控制住了。”

    溫特斯看向戈爾德。

    “夠了。”戈爾德突然笑了幾聲:“我沒死,他抵命就夠了。”

    夏爾又拿出一張印花羊皮紙:“納瓦雷小姐的本票,在這傢伙的櫃檯裡找到的。”

    戈爾德接過本票,執著地說:“我要把這張本票兌了。”

    “好。”溫特斯點頭。

    於是用從金匠身上找到的鑰匙打開了金庫。

    戈爾德一枚一枚地數著杜卡特金幣,連一片銀角子也沒有多拿。

    點出整整一千枚杜卡特,戈爾德把本票放在金匠屍體上,並在上面壓了五十枚金幣——這是應該繳納的保管費。

    然後,他衝著金匠的屍體啐了一口。

    “走吧。”溫特斯扶著戈爾德離開。

    “我若是還在做刀口舔血的行當,被打被殺我絕無怨言。”曾經的海盜頭子難過又悲愴:“為什麼……為什麼啊……”

    溫特斯沒法回答,他扶著戈爾德一直走到屋外。

    因為噪音的問題,工坊都是獨棟房屋,遠離其他住宅。

    溫特斯和夏爾的動作很快,尚且無人發覺金匠工坊內的仇殺,巡夜人也還沒過來。

    溫特斯扶著戈爾德騎上馬鞍,輕聲告訴戈爾德:“阿爾帕德炸塌了西南角城牆,夏爾會帶你從那裡出城。”

    “那你呢?大人。”戈爾德意識到溫特斯不會跟他一起走。

    “我?”黑暗中的溫特斯似乎在笑:“我還有事情要做。”

    戈爾德緊緊抓著溫特斯的手,拼命搖頭。

    “天亮我若是還沒去找你們,就不用等我了,帶著戈爾德回海藍。”溫特斯對夏爾說。

    夏爾抹了一下眼淚,重重地點頭,打馬帶著戈爾德走遠了。

    溫特斯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下。

    他把手杖插進鞍袋,把軍刀掛在腰畔,又從鞍袋裡取出那一百六十四根木錐。

    然後他上馬,朝著城北走著。

    深夜的諸王堡街道上,他孤獨地走著。

    越往城北走,遇到夜巡隊就越頻繁。

    諸王堡實施宵禁,市民入夜一律不得上街,但是軍人不在限制之列。

    溫特斯穿著軍官制服,一路暢通無阻。夜巡隊只是抬手敬禮,沒有盤問阻攔他。

    他一直走到一座漂亮的二層石質建築的大門外。

    這座二層石樓是帕拉圖陸軍軍事委員會的辦公場所,也就是過去的陸軍總部。

    溫特斯在大門外不急不忙地拴馬。

    衛兵好奇地看著這位軍官,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不把戰馬送到院內的馬廄。

    將戰馬好好地拴牢,溫特斯提起軍刀,拖著傷腿徑直走向正門。

    他的腿傷沒有完全好,步伐有點跛,但是他走得很堅定。

    “長官,請您出示您的身份證明。”衛兵走上前來,詢問這位穿著一套舊制服的陌生軍官。

    溫特斯抬起手。

    伴隨著一連串的爆裂聲,鮮血從衛兵的頭盔裡湧出,衛兵軟軟地栽倒。

    其他三名衛兵被嚇得呆住,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

    只見對方一抬手,對方面前的人便暴斃。

    溫特斯繼續走向石樓,看著剩下三名衛兵:“別找死。”

    先是一點火星,緊接著是幾寸火苗,烈火在冰冷的爐膛升騰而起,熾熱的憤怒正在他的胸膛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