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七十章 雷鳴

    清晨,信使飛馬入城。

    不等到中午,壞消息已經傳遍鋼堡。

    想象中的“索林根州登高一呼,其他自治州雲集響應”的場面沒有出現,倒是索林根代表驚覺自己成了少數派。

    倉促反擊的鋼堡以一州之力,同早有準備的上議院掰手腕,戰況可謂慘不忍睹。不僅未能推翻禁運令,反被親聯省代表乘勢在眾議院也將禁運令三呼通過,使禁運令成為板上釘釘的正式法律。

    在蒙塔共和國的政治體系中,上議院的作用就是鉗制蒙塔本土派勢力。雖然上議院僅擁有不完整的立法職能,但它同時掌握絕對的否決權力。

    從禁運令成為正式法律那一刻起,除非重寫蒙塔共和國憲法或是把上議院血洗一遍,否則再無將其取締的可能。

    正午時分,鐵手蓋斯貝格第一個派人暗中登門拜訪格拉納希男爵夫婦。

    緊跟著,其他鍛爐主人也紛紛示好、服軟、放低姿態。一整個下午,上門送信的各家僕人、信使往來不絕。

    傍晚時分,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湖畔石樓下。雙眼紅腫、頭髮蓬亂、神色頹廢的[恩斯特·富勒]從車上走了下來。

    溫特斯把富勒領進小客廳,示意卡曼和衛士離開。

    他禮貌地給富勒倒了半杯酒,直接使用通用語說:“看起來你很需要一點這個,富勒先生。”

    富勒不客氣地拿起酒杯一口氣喝光,垂著頭,自言自語:“我原本是打算接受您的出價的,閣下,我原本是打算接受的啊!可是我突然想到,我的貨現在可能連您最開始的出價都不值了。好手段啊,閣下,好手段……”

    溫特斯靜靜聽完富勒的發洩,又給富勒續了一點酒。

    “可是您知道嗎?”富勒抬頭看向男爵,醉眼惺忪地說:“這筆大生意,最賺的不是您,最賺的可不是您呀!”

    溫特斯輕輕皺眉,恢復筆挺的坐姿,等待富勒繼續往下說。

    年近四十的恩斯特·富勒,此刻就像是知道誰家和誰家的大人睡到一起的小孩嘴角洋溢著神秘兮兮的笑容,使勁探出上半身,鬼鬼祟祟朝著溫特斯招手,要後者附耳過來。

    溫特斯笑了一下,配合地略微前傾身體。

    “這筆買賣。”富勒壓低聲音:“最賺的還是咱們鋼堡人。”

    說完,富勒用力一拍大腿,大哭又大笑:“咱們鋼堡人!”

    溫特斯冷靜的陳述事實:“你喝醉了,富勒先生。”

    “沒錯!我是喝醉了。”富勒噴著酒氣,口齒不清但無比認真地糾正男爵:“可我的腦子還……還很清醒!”

    “請你先回府休息,有事明天再談不遲。”溫特斯敲了敲扶手,兩名衛士推開房門走進客廳。

    溫特斯轉頭看向窗簾:“送富勒先生回家。”

    “不行!”富勒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找回平衡,大聲嚷嚷道:“我今天就得告訴您!我還沒說完話吶!”

    溫特斯點點頭,只待一聲令下就要拿下眼前這放肆醉漢的衛士又退回門外。

    “您買到的,也就是點槍管、劍條。”富勒含混不清地嘟噥著,使勁揮舞手臂,問溫特斯:“可您知不知道咱們鋼堡人要買什麼?”

    “買什麼?”溫特斯挑眉。

    富勒舔了舔嘴唇,彎下腰,用微弱的聲音吐出一個詞:“鍛爐”。

    說完,他嘿嘿直笑,得意洋洋地問溫特斯:“不懂了吧?是鍛爐,哈!”

    越是笑,富勒的眼睛就越紅,他腳下一個趔趄,重重撲倒在小几旁邊。

    溫特斯站起身,一隻手就把白白胖胖的富勒拎了起來,像放置一件物品似的放到長椅上。

    剛剛還在傻笑的富勒,忽然嚎啕大哭,他拼命捶打長椅、捶打自己的胸口、撕扯自己的頭髮:“他們要鍛爐!他們要我祖父的鍛爐!他們要我父親的鍛爐!他們要拿走我家族的鍛爐……”

    目睹中年男人在自己面前崩潰,溫特斯克制地沒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輕蔑。

    一直等到富勒的情緒稍微平靜,溫特斯才拍了拍富勒的肩膀,遞給後者一方手帕。

    “到底怎麼回事?”溫特斯問。

    富勒哽咽著回答:“他們要清算我。”

    “誰要清算你?”溫特斯問。

    富勒的眼眶紅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個個名字:“蓋斯貝格、維茨勒本、赫林、奧多夫……德高望重的紳士們!可敬的諸位先生!他們從其他人手裡買走我的債務,轉頭就逼著我還債!還不上……”

    說到最後,富勒再次失聲痛哭:“還不上就要讓我破產!就要收走我的鍛爐!”

    溫特斯冷靜剋制地聽著,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鐵手蓋斯貝格採取的策略就是安娜早些時候主動提供給他們的。

    ……

    仔細查驗過中小型軍械工坊的收支情況後,納瓦雷女士發現:大部分鋼堡小型作坊都目前都極度缺乏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