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五十八章 白鷹宅邸

    兩人身後的卡曼黑著個臉,粗聲粗氣地問:“[舊語]我能不能去喝點東西?男爵大人?”

    “[舊語]修士也能飲酒?”溫特斯故意問。

    “[舊語]當然可以。”卡曼面無表情:“[舊語]不過我現在只想喝冰水。”

    說完,卡曼欠身行禮,大步走向大廳的另一端。

    卡曼離開之後,安娜拉著溫特斯又看了幾幅畫作,感覺有些無聊:“[舊語]都是‘達·埃斯特’的肖像,不看了。”

    溫特斯掃視大廳,打趣道:“[舊語]這麼多的畫像,難道是白鷹把所有白鷹都搬了過來?”

    “[舊語]因為顏料很貴呀。”安娜理所當然地說:“[舊語]畫師不是為自己作畫,而是為僱主作畫,自然就有很多肖像。一幅完整的上色作品背後可能是幾十張素描,那些沒塗抹顏料的素描才是真正屬於畫師自己的作品。”

    想起安娜的畫夾裡那些未曾上色的線稿,溫特斯如夢初醒。他自責地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嚥下道歉的話。

    “[舊語]我也可以給你畫一幅肖像。”安娜附耳輕語:“[舊語]免費。”

    剛剛還陷入懊惱的溫特斯,突然被勾起一些可怕回憶,他使勁搖頭:“[舊語]不不不,不了,有時間再說,以後再說……”

    “[舊語]哼。”安娜的語氣滿是失望,她拖著長音提醒:“[舊語]將來,我們可有的是時間。”

    “[舊語]沒錯,何必急於一時?”溫特斯立刻表示贊同。

    安娜使勁捏了捏溫特斯的胳膊,忽然嘆了口氣,又笑著說:“[舊語]好啦!我該把你交出去啦!”

    “[舊語]交出去?”溫特斯不解:“[舊語]什麼意思?”

    “[舊語]你有先生們的圈子,我有女士們的圈子,是時候把你交給其他人。”

    溫特斯明白安娜的意思,但是他還想與安娜多待一會:“[舊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安娜臉頰騰起紅雲:“[舊語]這種場合,如果我一直纏著你,我會被說成善妒,你也會被視為懼內。所以,去與其他先生交談吧,去追逐別的女士吧。”

    貼著溫特斯的耳畔,安娜和善地補充:“[舊語]敢的話就試試呀。”

    “[舊語]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輪到溫特斯臉紅:“[舊語]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覺很可愛,我甚至想故意向其他女士獻殷勤惹你發火。”

    安娜又急又氣,母語脫口而出:“我要走了!”

    安娜一轉身,也從溫特斯身旁離開,她穿過閃開讓路的男士們,款步走到銀茶炊旁的沙發,很快就融入進女士們的談話中。

    只剩我一個人了——溫特斯很快意識到這點。

    平心而論,博爾索·達·埃斯特雖然坐擁一座氣派非凡的大宅,但他並不是一位稱職的主人,特別是將他與納瓦雷夫人放在一起比較的時候。

    納瓦雷夫人能讓每名客人如沐春風,能讓每位聊天者都處在最合適的圈子內,能讓每個人都不感覺自己受到冷落。

    博爾索做不到,或者說他懶得那樣做。

    所以他沒有把“格拉納希男爵”介紹給其他人,也沒有花心思把男爵先生放到合適的位置。主動起身迎接並且客套幾句,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尊重。

    不算軍校時期的內部宴會,溫特斯在公開社交場合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初入社交場的客人碰到不負責任的主人,結果可想而知。

    於是,溫特斯發現自己被晾了起來。

    卡洛·艾德正和另外幾位老者聊些什麼;安娜身處鋼堡的女士們中間,幾乎看不出她是維內塔人;就連卡曼也在大廳盡頭的長桌旁邊與人相談甚歡。

    溫特斯研判局勢,他要麼去找卡曼小酌、要麼若無其事地混入某個正在閒談的小圈子裡、要麼留在原地繼續瞻仰白鷹們的偉貌。

    他還在考慮那條路比較不痛苦的時候,一名埃斯特家族的僕人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禮地說:“閣下,請隨我移步。有位先生想見您。”

    “[舊語]誰想見我?”溫特斯問。

    僕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又說了一遍:“閣下,請隨我移步。有位先生想見您。”

    溫特斯啞然失笑,拿出一枚金幣:“[舊語]回答我的問題,它就是你的。”

    僕人看了看金幣,又看了看溫特斯,儘可能吐字清晰地重複了第三遍:“閣下,請隨我移步。有位先生想見您。”

    溫特斯考慮片刻,將金幣叩在手心,點了點頭。

    僕人走在前面領路,溫特斯戒備地隨行,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大廳。

    在兩道外牆之間的走廊的盡頭,溫特斯終於見到邀請者的真容——一個身材高瘦、眼神疲倦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前的窗臺擺著一個酒瓶、一個酒杯和一桶冰塊。

    還有一個酒杯在中年男人手上,杯中的淡金色液體已經所剩無幾。

    中年男人給自己續了半杯酒,又給閒置的空杯倒上一半的酒,示意溫特斯拿走。

    溫特斯沒有動作。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飲下一口手中酒杯的液體,然後把酒杯遞給溫特斯。

    即便如此,溫特斯也只是接過酒杯而已,用的還是左手——那枚金幣還叩在他右手手心。

    中年男人拿起閒置的酒杯,抿了一下,看向窗外的花園,漫不經心似的問:“你是哪期的?”

    “[舊語]什麼?”

    “別裝傻。”中年男人瞟了一眼溫特斯,摘下一枚戒指放到窗臺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陸軍學院哪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