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鈴鐺 作品

第76章 空悲切(二)

這木箱並非誰的,乃當時蒙嗔來投誠時要賄賂他之物,只是自己辦事有原則,而沒有收受,讓之原路搬回,殊不知那蒙嗔狡猾,竟秘密命人將木箱抬到偏房,還有可能藏於偏房不起眼的地方,否則那麼久了也沒有人發現。

要不是黑拍回的視頻裡有著蒙嗔的說話,他根本不知有這麼一回事,而且,如果不是當時讓雅秘密地拍攝蒙嗔他們的動向,還真被他們算計到了。

是的,當時蒙嗔來投誠時,出於前世當縣長的習慣,當時他走出去一會兒,便是讓雅暗中拍攝,記錄下蒙嗔等人的一舉一動,興許是蒙嗔帶來的兩下人有些鬼祟,他們走進偏房的行徑被雅拍了下來。

剛才他看視頻的時候才得以看到。

也興許雅沒有過多想法,又或是她認為那木箱是自己之物,便沒有在意,所以沒有告訴他。

蒙嗔在視頻裡對杜貂和蒙族長說這木箱足可讓自己官位不保,再加上丟失的新鹽,足可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恐怕,自蒙嗔的出現,一個計謀便悄悄地瞄準了自己,可奈自己還傻傻地認為蒙族真的投誠了。

這是他的疏忽。

但這個疏忽是可以彌補的,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並且留下了證據。

縣長的連續大吼讓宅中僕人都匆匆從睡夢中爬起,急匆匆走來,得到大人要他們到偏房搜尋,他們犯難了,因為,縣長所說的偏房正是二位女貴人所榻之處。

見大人自吩咐了之後便沒有了下文,僕人們不知如何是好,有一人弓著身,小心翼翼地提醒:“大人,偏房可是住著......”

張陌這才反應過來,當時蒙嗔悄悄讓人將木箱抬進去的時候二女並沒有來,後來不知情情況下將二女安排在其中,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本來這是小事,和二女說一聲,讓其出去一下,悄悄搜尋木箱就可,可目前有些難,戀花對自己的態度如此惡劣,她肯讓自己搜尋嗎?

即使肯,恐怕她也會過問此事,如果讓其知道里面盡是金餅,不知會作何感想,須知她老子是內史,自己的直屬上司,如果其將如此來歷不明的金餅告知其老子,自己這貪腐罪名就真的坐實了。

但,如果不處理這些金餅,被主爵都尉的人查到,照樣遭殃,甚至是覆滅性的遭殃。

還真是左右為難。

一時,他懷念起弄玦的好來,如果弄玦不如此,或許她會為自己說話,可她......而戀花又如此蠻不講理,甚至最近這兩日對自己仿似有仇一般,恨不得將自己處決。

“罷了,得罪就得罪了,本長親自去搜。”

與其死於主爵都尉之手,還不如死於戀花之手,戀花雖厭惡他,可不一定要害他,但主爵都尉不但要害他,還要他死。

“跟我來,搜。”

於是,張陌帶著三五人向著偏房走去,待到偏房,舍門大開,給張陌一種空城計的感覺。

頓時有種不妙感覺傳自內心。

當時自己將弄玦送回之後,記得小心翼翼地將舍門緊閉,還用工具將門閂慢慢地挪動回原位,可此刻為何打開,就戀花這段時間的習慣,不到食時(七點到九點)是不會起身的,可現在只是日出(五點到七點)之時,天還未完全亮,怎就舍門打開?

這,反而讓張陌停住了腳步,猶豫要不要闖進去。

可,還不待他做出決定,戀花卻氣匆匆地從裡面走出來,劍不知什麼時候出鞘,身形一閃,直刺而來。

張陌大嚇一跳,可反應一點都不慢,拔開腿就後撤,險而又險地避過長劍。

有種感覺,此女每次遇到不順心的事兒,皆是拔劍而刺,儼如山中悍匪,無比潑辣,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不死,恐怕也要練出一身好武藝。

難道此女是上天專門派來要將自己訓練成絕世高手的師傅?張陌不禁為這個想法感到心悸,如此之女成為自己的師傅,不知何日會靜悄悄地死於她的劍下。

“戀花,聽我說,我有要事要辦,今日就暫且饒過我吧,明日,明日一定讓你好好的刺,必讓你過把癮。”

為了平息戀花的怒火,他不得不露出祈求般的眼神,至於其怒火因何而來,張陌無從得知。

有些耐人尋味,似乎今日他並未得罪她,一大清早的,應該也沒有僕人得罪她。

反正正如前世人所說,女人心海底針,動不動就翻臉,刺得你體無完膚都有可能。

前世體會不到這句話,此刻,卻體會得淋漓盡致。

“明日?沒有明日了,今日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張陌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惹來戀花的狂飆,劍刺出的力度更大這讓張陌不得不往後退。

前身這副身軀還真給力,無論是靈敏度還是速度都是上乘的,他真懷疑前身是不是練過武的,可是在殘缺的記憶中卻找不到練武的痕跡,他只是憑著下意識動作躲閃著那越刺越猛的劍,真是險而又險。

可及時能躲過,心裡卻憋屈得很,他實在不知又怎麼得罪了這位姑奶奶,以至於她那麼發狠,便邊退邊問:“我的姑奶奶...”不知道戀花能否聽懂這個稱呼,“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戀花一聽火氣更盛,以致劍刺出的速度更快,呵斥:“怎麼得罪?哼!登徒子,你今早是否進了舍內?”

“這......”張陌錯愕,他這麼小心翼翼,終究還是被發現,這母老虎還真警醒,檀香的催眠都無法讓之沉睡。

但他不能承認,這麼齷齪的做法就是有損縣長美好的形象,正待否決,戀花卻不容他反駁,因為他忘了,沉默就是承認。

他剛才遲疑了一會兒,戀花已經不用再問。

“果然是賊心不死,去死吧!”臉龐猙獰了起來,以致嬌美的容顏多了幾絲寒霜,令人不敢漠視。

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如果說剛才還會手下留情,此刻卻是不講絲毫情面,咻咻咻,劍鋒呼嘯,直逼得張陌喘不過氣來。

張陌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刺,他知道這小娘們來狠的了,再不想個辦法,必定和昨日一樣被纏上,面對主爵都尉的人隨時可能找上主角的緊迫,他不能浪費時間,急中生智之下,忙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前一遞。

“消消氣,此物可讓你保得性命,絕對是絕好的防身寶物。”

這是突火槍,算是賄賂戀花吧!

反正在前世這一招非常好用,還真是,在大秦也非常好用。

看到被修整得平整的竹頭,戀花的的劍戛然而止,但目光只是停留一個呼吸罷了,便再度揚劍,嘴裡嫌棄極了。

“想以一竹頭便讓我放過你,不可能,納命來。”

是的,此物就一竹頭,何來保得性命?何來防身,對於她來說,劍才是防身寶物。

劍再次刺來,張陌早有準備,手往腰間一拔,一個布袋出現在手中,這自然是火藥和子窼的混合物。

“稍安勿躁,竹頭只是個裝飾罷了,這才是寶物。”

話畢便丟了過去。

反正此物他隨手可制,如果能平息戀花的怒火,倒也物有所值。

戀花的動作又停了下來,接過布袋,打開嗅了嗅,竟散發出難聞的意味,還很嗆鼻,再看之,色呈灰黑,還夾雜著碎石、鐵屑、陶片之類,旁邊還夾雜著一捆捲起來的絲布條,顯得陳舊。

分明就是地上撿起的雜物,張陌這是在侮辱她,找死。

劍第三次刺來,張陌直嘆此女的急躁,他話未說完就要動粗,這得有多麼不相信他,連忙說:“且慢,二物看起來尋常,但將此布袋裡之物倒入竹筒內,舂實,再將細布條插入小孔中,對準要威脅你的人,點燃細布條,便可保得一命。”

至於細布條乃何物,自然是引線,他可是將名貴的絲織布撕了用來包火藥。

“荒謬至極,如此便可保得一命,怎不見竹編物可保命?”

戀花完全不信,將竹筒和布袋往後一丟,劍第四次發動。

張陌無奈極了,此女固執得很,就是不肯相信他,賄賂不成,眼見劍就要臨身,只有拔腿就跑的份兒。

躲不過還逃不過嗎?自問一女流之輩還無法追上一幾乎六尺男兒的腳步。

可逃了數十步,他發現他錯了,此獠就似小皮筋,始終追在他後面,怎麼甩也甩不掉,迅速扭過頭來直面戀花,身形戛然而止,口中一字一句蹦出急速的話來:“我可以解釋嗎?”

眼看劍就要刺到張陌身上,戀花迅速收劍,卻是怒目以立。

她並沒有殺張陌之心,只是氣不過而已。

“哼!”刁蠻地一甩頭,卻是側過耳。

“我之所以進舍內,乃為了治好弄玦。”

“荒謬,你何能何耐,何以治好弄玦,分明是有歹心。”戀花根本不相信,張陌搖頭,他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也無用,他非醫者,再多解釋也顯得那麼蒼白,不過也想爭辯一下。

“你沒有發現弄玦有好轉嗎?這是我......治療的結果。”本想說乃他將弄玦帶到醫院才有起色的,但明顯無人會相信,而且這話仿似也有爭功的嫌疑,雅就說過弄玦之所以有好轉,是醫者治療的結果。

果然,戀花聽之火氣有起,“你,你這好大喜功之徒,莫要將醫者的功勞攬於自身,你沒這個能耐。”

張陌直接無語,戀花明顯是不相信自己,如果不相信自己,那自己偷偷摸摸地進入女子的閨房,就是有歹心,他可不能背這個黑鍋,連忙說:“你可以去看看弄玦的後背,有藥物,那是我敷上去的。”

幸好他敷藥了,否則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戀花聽之遲疑了一下,便“哼”的一聲收起劍,扭身往回走,她要去拆穿張陌的謊言,讓他無言以對。

張陌鬆口氣,只有戀花看到敷在弄玦後背的藥物,定然相信自己的話,遂也跟了上去,可到門口,直接憋住了一口氣,心頭愣到心眼裡面去。

只見僕人們正好出現在戶門,正抬著一木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見到戀花折返,立時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張陌暗歎一下,僕人們倒是聰明,趁戀花和自己糾纏之際悄悄潛入舍中找到了木箱,並搬了出來,可好巧不巧,偏偏遇上了弄玦,這又要給她找事了。

他恨自己為何不拖延久一點,這樣僕人們就能安然離去,這下又要做一番解釋了。

“這是何物?為何要進我舍中?”果然,戀花努著臉,劍有出鞘指向僕人們,僕人們面面相覷,一齊將目光掃向張陌,張陌連忙陪笑著走過來解釋,“這是一個空木箱,我命之尋來裝些舊物。”

“空木箱?”戀花豈是容易欺騙之輩,厲目之下一劍刺向木箱,再往上一挑,木箱破蓋而開,露出裡面黃橙橙之物。

正是金餅,足有百數。

“分明就是金。”她的目光凌厲了起來,冷眼望向張陌,“你一縣長秩四百,何以有如此多金餅,哼!分明是貪腐,傳聞果然沒錯,郿縣縣長貪腐無度,以致民不聊生,想必這便是贓物吧!”

張陌苦笑,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預料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他縣長只能祈求的是戀花感激他收留之情,放過自己。

但這不切實際,如此嫉惡如仇的人,碰到如此之事,必不會手軟。

他想解釋,卻有無從說起,這金餅實在太多了,多到憑他的秩糧,半輩子也無法換來。

也不回應,而是吩咐僕人重新蓋好,立刻搬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將贓物留下。”戀花再度撲了過來,長劍橫空劈斬,卻在這時,傳來了粗重的驚叫聲。

這是中年男子聲音,傳自裡間,正是舍內。

“又有好轉了,好轉了,難道......”聲音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聽此言,戀花的動作一下子停滯,自語,“醫者,何時來了?難道弄玦又有起色了?”不免抹過一絲喜色,卻也不忘狠狠地剮了張陌一眼,立刻衝進裡間,那裡,是弄玦的榻下。

張陌有種喝涼水都塞牙感覺,這醫者什麼時候來了,這大清早的,他不和周公相會來那麼早幹嘛!

那生薑和艾蒿所製藥物足可證明他沒有撒謊,可這醫者一出現,他又要成為冒功之人了。

還真會誤會一波三折。

經過又一夜的治療,弄玦有所好轉是肯定的,在自己的要求下,醫院可是用了特效藥,按肺癆一般治法,輕者要三個月才可痊癒,重者時間會長一點,起碼要九個月,按照弄玦這種情況,按部就班來治的話,要超過九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