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傅史葛 作品

第 129 章 北寒漠地(九)





這話說得。那些個妖怪半妖的就像被按了




暫停鍵一樣,瞬間不吵了,轉而齊聲將矛頭指向年輕修士,也是一聲高過一聲地吼了過去:




“什麼意思,當我們想跟你們這群凡人一起死?少自作多情了!”




“不知好歹的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對吾皇出言不遜,你以為你們憑什麼能活到現在?若吾皇不在,老子一個就可以吃一百個這樣的你!”




“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再將妖怪做的事安到我們身上,別怪我提前送你去見冥君!”




……




岑雙注意到那年輕的修士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滿意的笑,雖然那笑容一閃而過,可還是教他揪住了,他倒也不急著說什麼,優哉遊哉地將手中的瓜子殼扔出浮島。




流動的白沙來者不拒,不過眨眼之間,便將落下去的東西吞得一顆不剩。




鐵鏈持續用力,就在他們爭吵的這一階段,浮島便下降了一大截,而今的他們已經遠遠低於出口所在的高度,即使現在有人過來,那人還擁有將繩索扔個數十里的力氣,他們也很難沿著繩索爬上去了。




那年輕的修士便又露出一副崩潰的表情,目光穿過妖群,落到岑雙身上,不料剛好與岑雙視線對上,眼見對方唇角微勾,竟無意識移開了目光,頓了頓,才轉回去,視線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往對方臉上放了。




聲音倒是不虛,吼得在場之人全能聽到:“妖皇尊主原來便是這般統領群妖的麼,像個懦夫一樣躲在妖怪後面,連個交代都給不出來……還是說,你是故意安排妖怪斷了我們的出路,想將我們害死在這裡?是了,我們落得此般境地,全都是你害的!!”




“等等,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江笑從人群中走出,來到兩方之間,不偏不倚擋在岑雙前面,皺眉道,“的確,方才三妖自爆妖丹一事大家有目共睹,可你我都知道,如今的妖域,尚有三處不歸賢……妖皇管,這北寒漠地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又如何能確定那三隻妖怪就一定是妖皇下屬?




“而且遊公子之前都說了,我們被伏擊的事,並非妖皇所為,他之所以來這裡,是為了救我們,若他居心叵測,何至於將自己也搭進來?”




人群中的姜行雲附和道:“是啊,聞人己,你就少說幾句吧,你別忘了,岑公子還是位仙人,他若是對我們動手,可是要觸犯天條的,這位散靈殿裡的仙上在這裡,如何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仙上都未多言,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這句說完,人群先是一靜,隨後自修士那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言相勸,說出口的話大多與姜行雲方才所言類似,只不過這些人之所以這麼說,倒也沒有真正責備的意思,更多的是抱著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




再怎麼說,妖皇雖出身天宮,可他如今的確是妖怪的君主,與他們終歸不是一路人,而聞人己卻是實打實的修士。




更別提出路被毀一事,大部分修士心中其實都是懷著怨懟的,聞人己的話,也不過是將他們心中所想點了出來,他們雖未出言附和,心中的責備可沒有少上一分,只不過,就如聞人晉說的一樣,他們




都是要死的人了,哪還有心思計較那麼多?




所以妖皇立場如何,出路被斷的始作俑者,在他們眼裡,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之所以開口,也僅僅是因為不想臨死之前都沒個安寧。




但聞人己卻是個計較的。




他轉過身,面向所有修士,高聲道:“遊相輕……那被鬼迷心竅的小子說的話你們也信?這事說跟他無關,便真的與他無關了?不過是一張嘴的事,想讓我們相信,總得把證據拿出來啊!()”




“?()_[(()”




遊相輕扶著遊新雨站起來,緩緩道,“之前我不是說了,此事的確與妖皇無關,我們,還有妖皇都是被有心之人算計了。”




聞人己嗤笑道:“那你將證據拿出來,拿不出來,便是說謊!”




“你!”




遊新雨拉住遊相輕,溫聲道:“阿輕,別衝動。”




聞人己見他果真拿不出證據,便哈哈大笑,道:“看到了吧諸位,他之前信誓旦旦跟我們說,妖皇是好人,是大好人,結果連證據都拿不出,哈哈哈……還有他!”




他往旁邊一指,眾修士便順著他指著的方向一看。




是那位白髮仙人。




聞人己道:“都說他是仙人,你們誰看到他身上的仙氣了?拿出一個散靈殿的腰牌,便是仙人了?他妖皇岑雙本就是天上來的,順走一塊腰牌對他來說,算是個事麼?你們再看他這張臉,一張將遊公子迷得神魂顛倒的臉,迷得遊公子不惜為他顛倒黑白——蠱惑修士之事,可從來只有妖怪才做得出來,所以他是個什麼東西,誰說的清?”




遊相輕氣急,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汙衊我也就算了,但你如此說一位仙人,你,你是要遭天譴的!”




聞人己嘲笑道:“大家來聽聽,遊公子都能說出‘汙衊我可以汙衊我心愛之人不行’的話了,還沒有被迷得神魂顛倒?”




這一下,修士們看向清音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遲疑了起來。




倒不是說他們立即相信了聞人己的話,覺得眼前人是個妖怪,只是因為遊相輕的表現太過明顯,明顯到他們忍不住將兩人來回打量。




被打量的遊相輕羞憤至極,想出言反駁卻又漲紅著臉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若非遊新雨一直拉著他,只怕都要從浮島上跳下去自證清白了。




另一位當事人卻泰然處之,從浮島下沉開始便沒再開口,哪怕如今這髒水都潑到他身上了,也沒出言解釋一句,就好像旁人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也與他毫不相干。




但以岑雙的觀察,他覺得,仙君其實是發呆去了。




那邊的聞人己卻不知道仙君只剩個空殼在他們眼前,還以為自己揪住了他們的把柄,以此話題帶了好幾波節奏,才心滿意足,重新說到岑雙身上:“再說他岑雙,各位,不知你們可聽聞過昔日為禍人間的惡妖別枝?”




修士們面面相覷,大抵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惡妖做什麼。




聞人己冷冷一笑,道:“之前,我一直覺得妖皇來路古怪




(),畢竟這世上,怎麼會有甘願與妖為伍的仙人,尤其是天宮的仙人!後來還真叫我查出來了,卻原來,他便是那個因屢犯天條被貶下凡,在人間燒殺搶掠,滅門屠城,無惡不作的惡妖別枝!別枝一名,不過是他被貶下凡時所用的化名,所以,如他這般罪孽深重的惡妖,你們真覺得他能誠心悔過,而不是另有圖謀?”




眼見在他這一席話之後,那些修士紛紛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聞人己便不著痕跡地彎了下唇,旋即轉身,面向江笑,繼續道:“而且,江公子,你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竟會覺得他是來救我們的?你看看他身邊那些妖怪,那才是他此行真正目的!他要救的,從來都是和他一樣的惡妖,作為凡人,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江笑卻道:“若他只想救自己的下屬,何必將我們放出來,又何必炸斷出路害人害己?聞人己,一直都在尋求證據的是你,說話最多的也是你,可你說了這麼多,我也沒見你拿出什麼證據,你之所言,前後矛盾,才是不可相信。”




聞人己冷嘲道:“說到底你是寧願相信妖怪,都不肯相信同為修士的我——各位,想必你們之前也聽到過吧,這位江家公子一直親熱地喚妖皇為‘賢弟’,態度也很是親暱,所以他早就背離大道,與邪魔為伍,他的話,才難以令人信服!”




“我?邪魔?”江笑氣得直揉胸口,道,“你這小孩,當真是……聞人賢弟,他是你弟弟罷?你快管教管教他,再讓他說下去,當真是死都死不安生了!”




聞人晉為難了一會兒,便勸道:“二弟,你別再為難江兄了,他說的話自有道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總得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莫再提了,只說現在,若妖皇想要我等性命,何至於將自己也困在這裡?”




聞人己冷笑道:“若當真是他將我們困在這裡,他自然有出去的法子。”




他這話說得倒是巧妙,完全沒提“如果岑雙出不去就是清白的”,只說“如果岑雙是幕後主使,那麼他就有辦法逃出去”,這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如果他能逃出去,那他一定就是幕後主使。




只可惜在場的人沒幾個有精力去分辨他這句巧妙的話,在浮島又下降了一大截後,他們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了,搖著頭,嘆著氣,重新坐回地上去了。




唯有聞人晉是真的頭痛,他看了看一直盯著他的江笑,又看向已經不想搭理他了的聞人己,左右為難之下,終是求救般向岑雙看去,可這一轉頭,卻又愣住了。




方才那位妖皇,好像一直在看他。




聞人晉只當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沒有多想,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詢問:“這位……岑公子,對於我二弟所說之事,不知你可有想解釋的地方?”




岑雙倒是沒有什麼想解釋的,非要說的話,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原來這個聞人晉,不止生了一張像那傢伙的臉,還生了一把與那傢伙相似的嗓子。




便在這樣沉重緊張的氛圍中,岑雙突兀笑了一下,這笑意味不明,連帶他的話也是:“聞人公子,是吧,如




果是你問我的話,那我便告訴你,我的確有離開這裡的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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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身邊的寒星都悄聲問他:“尊主,不會吧,那三個小妖怪真是您安排的?所以您才提前做好準備,開闢了另一條出路?”




岑雙:“……”




好在,盛落的腦子發育得比他哥哥完全,所以不等岑雙解釋,便在另一邊悄聲提醒寒星:“兄長慎言,你我都知道那三隻小妖來路蹊蹺,與尊主有何干系?若說尊主想要弄死這些凡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不將他們放出來即可,何必兜這麼大一圈子?而且你看這裡除了那條斷裂的繩索外,哪還有其他出路,依我看,尊主只是想到了出去的辦法。”




岑雙沒有管他們兄弟兩個,在他們說話之時,徑自邁開腳步,朝修士那邊走了過去;那些修士本就被岑雙一句話炸得魂不附體,又念及聞人己之前說的話,自然有不少人與寒星想法一致,覺得岑雙是故意為之,眼下見他過來,便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但浮島之上,他們再退也退不到哪裡去,所以不過一會兒,岑雙便來到他們身前,停在清音身邊,笑眯眯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有可以離開這裡的辦法,還願意分享給你們,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麼?”




他態度和善,言語溫柔,好像他走過來,當真只是為了分享而已,哪怕修士們心中更願意相信聞人己的話,可事關生死,總免不了心懷希望,問他:“妖皇尊主方才的意思,是承認那三隻小妖那般行徑,乃是受命於你麼?”




岑雙搖頭道:“我沒必要做這麼麻煩的事,要你們命的人也不是我,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想必你們當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的——”頓了下,笑著看向聞人己,慢悠悠道,“是罷,聞人己公子?”




聞人己之前便不敢跟岑雙對視,潑髒水時,也很少往岑雙那邊看,如今岑雙特地走過來,又主動與他說話,他竟是被嚇得又退了一步,不知是恐懼他口中的那些,關於岑雙的惡妖往事,還是心頭有鬼,總之,在岑雙問出這一句話後,他沒有及時回答。




既然錯過了最佳應對時間,岑雙便沒再給他回應機會,面對那些一眨不眨看過來的修士,繼續道:“當然,我也知道口說無憑,可在場所有人,誰又能立即拿出為自己言行負責的證據呢?如果不離開這裡,所有爭論都是沒有結果的,所有猜測也是沒有意義的,既然留在這裡註定會死,不妨賭一賭我是不是真的會將你們送出去,待你們出去後,便能見到你們想見到的證據了,如果那時你們還覺得我所言有虛,大可來忘憂城尋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