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遠停醬醬 作品

第九十章 不詳預兆

霧氣瀰漫了上來,周圍的景物一片模糊。

路諍抬頭,只見灰濛濛的天空中掛著兩輪巨大的紅燈籠,紅燈籠裡蠟燭燃燒著,把四周的霧染成一片昏紅色。

他有點摸不著腦袋,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想自己大概是迷路了,繼續沿著長滿青苔的石板小路往前走,試圖找一戶人家打聽去路。這時,他聽到前面有人在喊自己,“小獰!小獰!”那聲音清脆而慌張,好像是在呼救。

路諍聽出那是誰了,趕忙發足往前狂奔。在石板路的盡頭,他看到一口古老的井。井邊站著一個粉色的背影,頭部長著兩對長形的耳朵。他認出那好像是一隻皮可西。他奔過去,拍在它的肩膀上:“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

皮可西緩緩回過頭,只見那張臉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完全是一對血洞,兩道腥濃的血從那對血洞裡流了出來。皮可西發出像是嬉笑又像是哀泣的聲音,它的嘴裂張開,縫合上下嘴唇的魚線一點點崩斷。

路諍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因為他發現那並不是皮可西,而是一個穿著皮可西皮套的人……那是一具女孩的屍體,她被人殘酷地殺死,全身上下的皮都被剝去了,然後把屍體縫進皮可西皮套裡。現在血正從下面滲出來,把粉白色的皮套染成一片紅色。

皮可西被魚線縫上的嘴終於能張開了,下面傳出女孩的哭聲:“小獰,你來晚了。”

路諍忽然感覺一股涼意從頭頂涼到腳心,這時,籠罩在天空中的濃霧散開,一個通天徹地的巨大皮可西正站在那裡。它的嘴咧開,露出古怪張狂的笑意。

現在路諍終於明白天空中的兩輪紅燈籠是什麼了。那不是燈籠,那其實是一對血紅色的眼珠。

石板路的兩邊,穿著白色狩衣的神官們圍了上來,手舞足蹈,口中不斷念著驅邪的悼詞:“諸邪勿近!邪魔退散!諸邪勿近!邪魔退散!”

火在古老的神社裡燃燒起來,女孩的屍體被綁在十字架上。現在那被鮮血染紅的皮可西頭套被剝去了,露出她亞麻色的頭髮。

神官們跳著妖異的舞蹈,他們的四肢枯瘦下去,眼窩深陷,像是變成了一具具乾屍。乾屍們舉行著古老的儀式,而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就是獻給古神的祭品。

路諍抬頭看去,只見巨大的皮可西從嘴裡吐出類似蛇的分節的信子。那信子輕輕一卷,將女孩被剝去皮膚的身體吸進血盆大口裡。

“不——!”路諍發出狂怒的吼聲。

“路諍……路諍……醒醒……快醒醒!”

路諍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窗外蒙蒙亮,清晨的月見鎮還沒有完全從昨晚的熟睡中醒來。

“你怎麼了?怎麼急得滿頭是汗?”幸依說。

“好像做噩夢了。”路諍掀開被子,從酒店的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襯衫完全汗溼了。

“什麼噩夢,這麼可怕?”幸依打了個哈欠,鑽到幽魂之玉里去了:“現在到白天了,我也該休息了。”

自從她靈體修復,可以晚上脫離幽魂之玉,就經常晚上出去溜達,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是有點驚悚。”路諍一邊回想噩夢裡的元素,好像都能跟他昨天的見聞聯繫在一起,可能是因為本地宗教的神秘元素,他有點不適應。

他看向旁邊那張空蕩蕩的床,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似乎那個莫名的噩夢冥冥中在暗示什麼。

路諍苦笑了一下,心說自己還真夠自作多情的。明明自己只是個完全無關的路人甲,就因為人家陪了自己幾天,就擔心起來了,難道真以為自己是人傢什麼人了不成?

他們只不過就是一對搭夥趕路的旅友,最多自己作為一個三有青年,出於對未成年人的關照,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已經夠意思了。現在她找到自己的親人了,也就用不著自己了,就算有人擔心她,也該是她那個身份尊貴的老爹。

他心說,就是因為自己老是喜歡自作多情,所以才會被人抱怨說很纏人。

路諍正了正自己的心態,打包了行李,準備離開了。

他來到月見鎮的長途客車車票售賣點,售票小姐說:“去華藍市的車票單程260元,往返420元。”

“我要一張單程車票,去華藍市。”路諍把自己的手環在讀卡器上掃了一下,一張車票打了出來。

路諍捏著車票,低頭不語。這時,售票小姐笑笑說:“旅客是從其他地方來的吧?我們月見鎮的月亮節可是非常浪漫的節日,如果沒有急事要遠行的話呢,最好還是體驗一下比較好哦。”

“不了,我還要去其他城市。”

“那真是太可惜了,”售票小姐說:“都說月亮節是象徵圓滿的日子呢,那麼也祝旅客生活圓滿順心。”

“謝謝。”路諍默默揹著自己的行李上了車,這班車走的是103國道後半段,穿過月見山脈底部的巖山隧道,抵達104國道,然後一路向東,最終抵達華藍市。

很快,今天的班車就要啟動出發了。因為臨近月亮節,離開鎮子的人很少,本地的司機也想過節,顯得有點不耐煩,想要快去快回:“還有沒有要上車的旅客?還有沒有要上車的旅客?”

路諍單手托腮,看向窗外,大部分來這裡的都是遊客,下了車以後,就拖著行李往鎮子裡面去了。他們說月亮節是圓滿的節日,難怪大部分來的人都是情侶,成雙入對的。這年頭,真是世風日下,大部分節日都他孃的過成了情人節。

他想起了尚口晴,這丫頭現在是不是在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呢,她老爹要是始終找不到她,怕是要著急了。

汽車的引擎啟動了,他的手背被顛了一下,碰到肩膀上的時候感覺有點發燙。他摸了摸那個地方,想起那裡似乎是被某人的眼淚浸溼過。那是當初在深灰市附近,路諍找到她時,她正縮在人販子的倉庫裡面,滿臉的驚恐。路諍替她解開束縛手腳的繩子,她一下子撲上來,把腦袋放在肩膀上哇哇大哭時留下的。

他再次碰了碰,感覺被眼淚浸溼的地方似乎還是溫熱的。

路諍又回想起那個噩夢了,噩夢中的女孩哭泣著說:“小獰,你來晚了。”

他忽然感覺煩躁起來。

汽車緩緩駛離月見鎮,路諍站了起來:“師傅!等等!我忘帶東西了,我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