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公 作品

第六百四十四章 帝王理想與學士請辭

  “孤不是有雄心壯志,而是如今世界已經不是早些年孤零零的碎片,世界強國如林,都在迅速的崛起,咱們再想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享受天朝上國的美夢不行了。”

  “祖宗開拓了神州疆土幾千年來,咱們這些做兒孫的,竟然守不住腳趾,甚至隔三差五連河套之地都丟了,西域都能亂成一鍋粥,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從有宋一朝開始,我漢家的江山怎麼就一日不如一日!”

  “我楚行,雖然出身山匪,為天下不知道多少豪傑恥笑!但我楚行就是知道一個道理,我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最強!我當寨主,我便要做大山之上最強的大寨主!我若為王,我就必須是天下最強的王!我若是稱帝,這天下陽光所能抵達的地方,就必須有我大乾的旗幟飄揚!”

  “這是孤活下去的信仰!”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左懋泰面色微變,但還是勉力相對:“但還是要攘外必先安內,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孤知道!”楚行當即回首。“但孤以西域、交趾這些地方為限,嘗試襲爵,便是不妥,但總不能說是無端鬧事吧?”

  左懋泰無奈點了下頭:“雖說臣覺得確實有些遠,也未必妥當,但若事出有因,卻也未必不可嘗試討論。”

  “可還是那句話。”楚行忽然回頭盯住了對方。“這種東西說不出來的……說出來顯得就太丟人了,眼下偽明派出十幾萬兵,咱們君臣就險些連社稷都丟了。左懋泰,你讀過的書多,也是明事理的,你知道,孤所言,著實有些好高騖遠,但你能陪我去實現,不是嗎?”

  左懋泰沉默了一下,楚行也不再言語,君臣二人在滿是牌位的神像之後對視許久。

  而終於左大學士,拱手相對,“此役過後,大王收拾好山東,回到揚州府,是不是要改變當下的狀態,將各路重臣召喚到京師,重新掌握權柄?”

  “是。”楚行負手而立,對著對方,乾脆至極。

  “是不是平滅叛亂之後,要將現有的義勇軍整合入正規軍?”

  “是!”

  “是不是要改變儒家一家獨大的局面,振奮新學?”

  “是!”

  “是不是要朝中俱為一體,為大王如臂使指,履行新政?”

  “是!”楚行依舊乾脆。

  “如此,臣明白了。”左懋泰正色俯首。“臣願請辭讓賢。”

  楚行神色複雜的看著左懋泰,終究是負手而立,長嘆一聲說道:“替孤在山東、鳳陽做好授田一事,再以病請辭吧。咱們君臣要有始有終。而且咱們君臣,從功從德,也都配得上有始有終。”

  “臣省得。”左懋泰面色如常,拱手相對。

  楚行點點頭,復又主動相對:“可還有疑問?”

  “有一問,有一議。”左懋泰稍一思索,便主動相對。

  “說來。”

  “大王,臣冒昧,趙學士如何?”

  “趙汝才功勞卓著,當為內閣中流砥柱。”楚行沒有絲毫猶豫。

  左懋泰當即釋然,旋即又拱手行禮,“那便好,臣還有一語,臣早年在京師遊歷時,曾見過吳三桂,此人頭有反骨,不堪大用!”

  楚行怔了一下,並不做聲,直接轉身出去,而左學士也不再多言,直接隨之而去。

  但當二人轉出神像,走過堂前,推開大門,將要出去的時候,左懋泰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復又搶在楚行踏出門檻那一刻之前拱手相對:“大王!”

  “什麼?”楚行詫異駐足。

  “臣今日所言,俱不是開玩笑,而是肺腑之言。”在遠處臺階下眾臣的詫異目光中,左懋泰一揖到底。“大王之行,大王之氣度,皆有漢高祖、明太祖之威德,但還請將來大王不要學漢高祖、明太祖絕君臣之義,這不止是對臣工的有始有終,也是對自己有始有終。”

  “孤絕不忘左學士今日之語。”楚行沉默片刻,卻是肅然應聲。

  楚行的內心其實非常不理解,為何就是一個襲爵的事情,左懋泰非要跟自己分道揚鑣。

  但是卻也知道,讀書人內心總該有些他們追求的東西。

  或許襲爵之事,真的不能為期所容忍。

  亦或是,如家骨子裡,就缺乏開疆拓土的勇氣吧。

  今日左懋泰所言,恰恰證明,自己改去做一些偉大的事情,去改變更多的人。

  就這樣,君臣二人出得門來,緩步歸營,而此時,太陽早已西沉,躲入弇山之背,但紅色霞光夾山射來,卻依舊映照的山上軍營、山下高地戰場,一起色彩斑斕,讓人望之神思。

  楚行本欲歸營,眼見著一幕,卻是一時駐足沉吟。

  齊岐山見到楚行與左學士各自面色泰然,情知二人不知如何做了了結,卻是忍不住上前湊趣:“大王有了詩意?”

  “不錯。”楚行不由失笑。“想起那日大戰,又見戰場才十餘日便已荒蕪,確實忍不住想做詩,但又一時詞窮,你們當時知道的,孤讀了一肚子書,卻是個文盲……”

  在場之人,非止幾位大員,便是許多隨侍的近臣與軍機大臣,一時聞言,本想趁機作兩首詩詞,以應場合。

  但一開口,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形容那場驚天大戰。

  便一個接一個,各自熄了作詞作詩的心思,老老實實的束手不語。

  只是陪著這位大王,一同望著色彩斑斕的戰場一時若有所思罷了。

  順著楚行東望的目光,一路向北,遙遙不知道多少裡,也有一人正望著大好河山,一時興嘆。

  卻正是全身披掛的遠征軍統帥,秦去疾,而此人身側,正是同樣消失在戰場上的老將孫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