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晴天霹靂

 一直以來，蕭金宏都把站在面前的張天海和李金昌當做主要敵人，絞盡腦汁算計、謀劃，卻不曾想過自己的目光短淺，沒有真正從大局出發。正如李達所說，他們兩個現在的確是面對白景閻和李金昌，可這只是眼下一個小小的問題。今天鬥倒了李金昌，後天可能冒出劉金昌、王金昌。所以他們要做的不是隻看眼前，而是目光要更長遠，將來要做的不僅是在華清市內，可能會延伸到雙清省，甚至是全國。李達這個男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盤棋大到蕭金宏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只能坐在原處發呆。可怕，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看樣子你似乎之前完全沒有好好考慮過，就一時頭腦發熱來找我了，果然你的水平也就只有這些罷了。”李達的語氣中透露著失望，他原以為蕭金宏或許是一個能和自己共成大事的人，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嘿嘿嘿……哈哈哈哈……”蕭金宏突然爆發出近乎瘋狂的笑聲，這個李達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喜，簡直是讓他興奮的有些雙手發抖。“李達，不，李書記。”蕭金宏的眼神中充滿了敬意，正襟危坐，直面李達，語氣也從之前的略帶懶散變得莊嚴慎重。“我蕭金宏平生很少佩服誰，哪怕是那壓我一頭的張天海，在我心裡也只是個跳樑小醜而已。但今天，您讓我真心的想要跟隨您。”畢恭畢敬，低眉順眼，蕭金宏現如今明白，李達是一座大山，而且是一座高不可攀，但可以依靠的大山。李達擺了擺手，毫不客氣的回道:“我不看你如何的花言巧語，我只想看你的行動，你有沒有‘吞吐天地’的雄心。”正所謂聽其言而觀其行，李達在官場上這麼多年聽慣了太多的花言巧語，饒你是說的如何好聽，態度是如何臣服，只有事到臨頭的做法才是真正能讓人信服的。“我明白，後面的事情，就請李書記拭目以待，定會把集團的業務做得比張天海更大更強。”“不管怎麼說，李金昌現在還是在任的市長，我會找機會揭發他，然後提交給省裡還有市人大，他這個官算是到頭了。”李達話題一轉，不去接著蕭金宏的話題說，而是回到了李金昌頭上。能點透的他已經都給蕭金宏點透了，後面的事情讓他自由發揮。總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讓李達親自提示他，李達和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兩人的密談一直持續到深夜，把現今的計劃詳細完善到了每一步。蕭金宏每每都能聽到李達那旁人無法觸及的思路，暗暗咂舌，多虧自己沒有站在李達的對立面，不然真的是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同樣也是在這天晚上，對於市警署這邊的全體警員來說都是個不眠之夜。省裡的檢查員對於這幾天的突發狀況沒有任何心慈手軟，把市局的工作劈頭蓋臉一頓猛烈的批評。副局長王偉陽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對於上級的批評只是連連點頭，既沒有辯解，也沒有拿出什麼實際上要解決問題的態度。有些官員就是如此，他們既不貪汙腐敗，更不徇私枉法，僅僅是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靜靜的，什麼也不做。這種人在官場上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懶官”，而他們的行為被稱為“懶政”。至於懶官具體有多懶，而懶政又會帶來什麼具體的社會影響，這些都不是他們考慮的。不需要有什麼豐法功，他們也不在乎。只要把自己的一畝三分提看好，沒有惹事的，這就心滿意足。就像是在學校期末考試時很多人都有的心態，六十分萬歲，多一分都算是浪費。可王偉陽現在就是想懶也沒有辦法懶下去了，責任無法推給任何人，他自己現在就是局裡的負責人，所有的事情必須由他決定。坐在對面的檢查員似乎還在說些什麼，不知是又想到了什麼新思路，找了什麼角度批評局裡之前的一些工作。王偉陽的神情有些恍惚，之前經歷的很多事情像是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自己當初考了三年才考上這麼個公務員，捧上了這麼個鐵飯碗。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能進到這個體制內，就意味著後半輩子至少在生活方面已經不用擔心朝不保夕了。所以他這麼多年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不讓自己出現差錯，只要不被開除，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很多人都瞧不起他，在工作上沒有任何建樹，在其位卻基本不謀其政，完全靠著自己不求有法功無過的準則，搖搖晃晃竟然當上了市局的副局長。人生真的是很奇妙，那些想要站在高處揮斥方遒的人，不一定在哪裡就被壓在山下永世不得翻身。而自己卻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畏首畏尾，越來越不敢有什麼作為。可今天，他卻突然釋然了。其實他早就知道，想當個有水平的官並不難，就像是周志斌那樣的官他完全可以做到。但那樣需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辛苦，更是在面對同僚、上級時的步履維艱。放下了所有的顧忌和膽怯，王偉陽眼前竟覺得一片光明。只要心懷坦蕩，就是那大字不識一個的李逵都能上公堂審案，何況是他王偉陽！緩緩站起身，他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檢查員，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在這裡開會，而是集中力量抓犯人。”語氣堅定，眼神中的幹練和機警迸發出來，他終於有了自己的決定。喬亞茹走在漆黑的小巷裡，心跳不受控制的有些加快。即使知道附近有眾多同事們隨時會衝出來保護她，但本能的還是有些緊張。昨晚所有人在副局長的帶領下重新分析了案件經過，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那個向來在大會上很少說話，也從不發表什麼有實際意義看法的王副局長，一反常態的分析的井井有條，而且找出了幾個之前沒有考慮過的新問題。局裡的各位都覺得這個副局長是不是突然人格分裂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轉變。但不管怎麼說，最後大家一致決定，還是採用誘餌計劃。這是之前喬亞茹和黃濤早就對周志斌提議過的，但周志斌沒有同意，所以事情才拖到了現在。如今黃濤停職，周志斌住院，只剩下她一個人，反而還是要按原計劃進行。為了預測犯人下一步很有可能在哪出沒，大家整整分析了一夜，最後把目標確定在了三個位置。最後決定，由喬亞茹和另外兩個女警官作為誘餌，局裡所有能調動的警官分為三組，在這三個位置布控。這可以稱得上是最高級別的大行動，每個人都卯足了勁要一雪前恥。“二號，有一個穿白色上衣的男人正在接近你，注意防範。”耳朵裡的隱藏式耳機傳來在巷口值班的同事發來的提醒，喬亞茹輕輕在領口處的微型話筒上用手指叩打兩下，表示收到消息。喬亞茹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只見不遠處一個如描述一樣的男人迎面走過來，然後擦肩而過。看來只是個普通的過路人而已……喬亞茹有些失落。站在原地又等了幾分鐘，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傳過來，在黑暗中百無聊賴的喬亞茹一時心血來潮，向著小巷裡的更深處走去。這個巷子的長度並不算短，而且有路燈的位置也就幾個而已，大面積的地方還是有些黑暗的。巷子裡寂靜的讓人有些不安，即使像喬亞茹這樣膽子大的人也不免心中的警覺性提高到了極致。突然，喬亞茹在這壓抑的寂靜之中聽到了某種很微弱的聲音。呼吸，是人的呼吸聲！喬亞茹急忙轉身，可是卻來不及了，自己的嘴和鼻子被從黑暗中突然竄出的男人用一塊布給緊緊捂住，上面傳來刺鼻的氣味。乙醚，這是比較常用的麻醉劑，喬亞茹在警校上學時，老師經常講到這個，是大量綁架和強姦案中出場率很高的藥物。可現在喬亞茹無論怎樣掙扎都沒有辦法掙脫出去，意識變得模糊，身體發軟，不受控制的昏了過去。在最後的一瞬間，喬亞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那些受害者的描述都是模稜兩可含糊不清。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是躲在暗處的，像只伺機而動的毒蛇一樣，只在出手的一瞬間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什麼？他們真的開始了誘餌計劃？”病房裡，周志斌的大叫聲傳遍了整個醫院走廊。“局長你冷靜一下，現在這是萬不得已的最後一招了，我知道您是擔心咱們這些下屬的安危，可總不能一直這麼幹等著。”黃濤坐在旁邊耐心的給周志斌陳述利弊，這個消息原本局裡的大家暫時是不打算告訴局長的，大家都知道局長向來反對這種危險的行動。要不是黃濤剛才收到了現場一個埋伏的小組裡的同事發來的消息，就連他也被矇在鼓裡。“不行，這麼大的事，我不能在這躺著，至少我得去一線親眼看著才行。”周志斌坐起來，不顧自己頭暈目眩的狀況就彎腰找鞋穿衣服。“不行，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出院。”黃濤急忙攔住這個衝動的局長。“那邊有副局長坐鎮呢，不會有大事的。”這只是黃濤安慰周志斌的話，副局長那人的性格他也瞭解，派不上什麼用場，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周志斌翻了個白眼，王偉陽那人他一直以來就看不上，現在更是揹著自己把下面的同志往火坑裡推，周志斌簡直氣得要回去揍他一頓。“黃濤，要不然你去那邊看看，你去了我也能放點心。”“不行啊，我現在可是停職的警官，哪有去現場協助抓捕的道理。”黃濤攤開手錶示無奈。周志斌一瞪眼睛，眉毛都豎了起來:“你也不去，我也不去，難不成就看著大傢伙出危險？”“相信我的同志們。”黃濤一字一頓的說出來這七個字，每個字都敲打在了周志斌的心頭。信任，僅僅是對大家的信任，相信大家能圓滿完成任務，相信埋伏的同志們能保護好作為誘餌的三個女警員，就這麼簡單。“你小子，還教育起我來了。”周志斌會心一笑，剛才黃濤的話對他有醍醐灌頂的作用。一直以來他都像是個大家長一樣，儘可能庇護局裡每個警員，所以他活的很累。每個警員都像是他的兄弟姐妹，甚至是子女，他總是擔心出事。但這恰恰是證明了，他沒有真正從心底裡信任大家的能力。“我可不敢，局長您可是咱們的老大哥，我這當小弟的怎麼能教育你。”黃濤撓了撓頭。兩人就在醫院裡安靜的坐著，等待著前方發來的彙報消息。然後，就是晴天霹靂一般，得知了喬亞茹差點被害的結果。當然，最終結果還是很順利的，喬亞茹在最終昏迷前把領口的話筒扔在地上踩碎，布控的警員們聽到耳機裡一陣雜音，就知道出事了。大家猛虎撲食一般衝到巷子裡，把那個連環作案的強姦犯按倒在地，成法功。周志斌和黃濤收到消息之後，急忙趕回到局裡，確認喬亞茹並沒有受傷，只是被迷暈了而已，頓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