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審時度勢

 電話撥通，果不其然，周志斌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這個軟蛋現在慌了陣腳，馬上省裡領導就要來了，他可不能掉鏈子。夜色籠罩在華清市的上空，霓虹燈將黑暗的城市裝點得如同群星璀璨的夜空，如果站在高處向下俯視，反而會分不清究竟自己是處在人間，還是天界。酒店內的落地窗前，放置著兩張躺椅，一箇中年男子身著休閒裝，但卻十分懶散的躺在其中一張上面愜意的閉目養神。他有意的帶了一副墨鏡，這是來的時候怕被人給認出來，服裝也有意的捲起來褲腳，看起來倒像是個來這裡旅遊的度假的。就在他喝完第三杯茶的時候，蕭金宏終於開門走進來，不聲不響的來到他身邊，順勢坐在了另一張躺椅上。“你這樣子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穿的這麼正式，是怕別人看不出你是個大老闆嗎？”李達摘下墨鏡，斜眼看著蕭金宏一本正經的樣子。“這裡本就是度假的高檔酒店，經商的遊玩的都有，來幾個生意人也不會被特別注意到。倒是李書記今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扮自己。”蕭金宏倒是沒想到李達如此小心謹慎，乍一看根本看不出這是平日裡站在大會上慷慨激昂的李書記。“還好，小心一些總是好的。”李達坐起來，躺著說話終究是有些不禮貌。蕭金宏給自己也倒上一杯茶，細品了一口說道:“好茶，李書記有雅興，現在能耐心品茶的人不多。”“其實我也不太懂，只不過是看很多人都在這麼幹，顯得格調挺高的，所以瞎搞一搞，附庸風雅而已。”李達並沒有接下蕭金宏的誇讚，毫不在意的說道。“茶文化在中國可是歷史悠久，多少人把它奉為藝術，這可是上千年來古人的寶貴遺產。”“你要是今天只是來這裡討論這個的，咱們的談話也就可以結束了，我不想做無用法功李達冷冷的說道。“我還以為這樣能讓我們的談話氛圍輕鬆一些，看來我想多了。”蕭金宏攤了攤手，有些失望的樣子。“先說說你能做到怎樣的程度吧，要是你只是個半吊子的水平，我倒是會考慮把你和張天海一起送進去。”李達今天就是來談判的，毫不客氣。“送？送哪裡去？”蕭金宏故作疑惑的問道。“我還以為咱倆已經過去了打啞謎的環節。”“我也不想，但李書記對我的敵意似乎很大。”蕭金宏笑著說道。李達今天完全是為了能多從蕭金宏這邊探查些張天海的情報，張天海這些年利用集團的資源和李金昌沒少賺黑錢，蕭金宏不可能不知道。李達回道:“敵意談不上，我只是對你的誠意有些懷疑。”“怎麼會呢，當初可是我主動聯繫李書記的，現在也一樣，只要您願意和我聯手，公司將來的紅利，李書記可是法功沒。”“真有意思，直到半年前你還一直配合張天海，之後你想繞過他聯繫李金昌，可李金昌太謹慎了，沒有回應你。現在又來聯合我要奪走集團大權，該說你是野心太大，還是單純地兩面三刀呢？”“沒有什麼合作是永久的，張天海和李金昌之間的關係也一樣，他們早就開始各自打算了。”蕭金宏回道:“何況我覺得李書記是個比較寬宏大量的人，不會和我計較吧？”“我說過了，那就得看你的表現，從之前的情況看來，我對你很失望。”李達道。“哦？我們兩個的合作還沒開始吧？既然連第一次都沒有，又從哪裡來的失望？”蕭金宏問道。李達從躺椅下面抽出一個有些破舊的旅行包，然後從裡面拿出來一封文件。“你的偽裝做的還挺足的啊，這種老款旅行包現在可不多見了。”蕭金宏打趣道。“嗯，這的確是我很多年以前用的了，不過你還是關注一下重點比較好。”文件裡是關於天海集團近一段時間的一些招標報告，裡面的細節可以看出，張天海似乎又在開發區搞到了一個新的策劃，但卻一直沒有真正實施。“你和張天海都是集團裡的高層，有些矛盾很正常，但你卻因此在很多項目上有意的給他設置障礙，因為內部矛盾而把最重要的利益都給拋棄了，這讓我覺得你很蠢。”李達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從不認為這種因為和某人不合而耽誤大局的人會有什麼值得他欣賞的地方。“別的不說，為什麼我們集團的內部文件會在你手裡？”蕭金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李達這種做法太過分了。李達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文件捻開，一張張翻看著，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我可以知道很多事情，這並沒有什麼可值得驚訝的。”蕭金宏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找到李達或許是個錯誤，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可怕！沒有人能想到，這個平時裡看起來有些膽小軟弱的男人竟然暗地裡連這種事都能做到，他究竟偽裝的有多深？“既然你問起來，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也就不瞞著了，這個項目，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做，因為根本不會成法功”“這是什麼意思，你還能預測未來？”李達問道。“不，是你不會讓他成法功為馬上你就會把原有的開發區項目進行新的變動，到時候這些錢一不小心可就收不回來了。”蕭金宏早就看穿了李達的一些動作，故而意味深長的說道。“嗯，看來你確實是個有些頭腦的人。”李達對這個蕭金宏有了些興趣。“試探就到這裡吧，咱們兩個的時間都很寶貴不是嗎？”“剛才是你先閒聊的，我還以為你很喜歡這種方式呢。”蕭金宏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頭疼，這個李書記這次和上次簡直判若兩人，搞不懂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的本性。他索性無視了李達的打岔，自顧自的開始了自己的敘述。“張天海手裡有一批走私的貨，李書記如果能安排海關的人攔下來，後面的事情就會好辦許多。”經商就必須要交稅，生意做的越大，要交的稅款越多，所以很多富商暗地裡都在搞這種黑色收入，李達倒是不太驚訝。而且走私來的很多都是違法物資，那就更是暴利，有人為此鋌而走險，也很正常記得當年馬克思曾經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什麼比這更有道理的了。李達問道:“要是這批貨被查出來，你們集團搞不好可是要被查封的，你這是要自暴自棄啊？”李達最擔心的就是張天海倒臺之後天海集團會一蹶不振，畢竟天海集團在華清市的經濟中佔了很大的比重，要是突然垮掉，華清市的經濟格局怕是要經歷一次大地震。“我怎麼可能損害自己的利益，李書記別忘了我可是個商人，錢比我的命還重要。”蕭金宏自嘲般的說道:“這批貨不是以集團的名義交易的，是張天海自己私下的產業，即使被查封，至少法律上不會牽連到集團。至於社會影響，到時候我自有打算，不用擔心。”這一招狠毒至極，張天海一旦因為走私而被判刑，他名下的產業自然就成了蕭金宏的囊中之物，到時候集團的頭把交椅蕭金宏唾手可得。李達很滿意蕭金宏這種思考方式，他最喜歡和聰明人合作，雖然免不了要因此產生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但總比大難臨頭還不自知的蠢貨要強得多。“你倒是考慮的周到，那為什麼不直接匿名舉報？這可快的多。”“張天海在市裡和省裡的關係多如牛毛，舉報的作用最多也就是被他知道有人要暗害他，打草驚蛇就不好了。”蕭金宏回道。說到底，蕭金宏需要的是一個能在政治內部接應自己的人，李達只是剛好符合他的要求。對於這種程度的利用，李達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所謂合作的關係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自己想要利用蕭金宏建立自己的商業地盤，蕭金宏也要利用他在政治上立足。“對了，你似乎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李達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事情沒說。“什麼？”蕭金宏問道。“之前的持槍案，跟張天海有關吧？你為什麼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給我解釋這件事。”蕭金宏乾笑了兩聲，當初他有意隱瞞這件事就是因為槍的事情他也有份，總不能讓李達知道這個。“李金昌和張天海和持槍案有關的事情已經被人給舉報了，馬上我們這邊就會開始調查，你還是想辦法先把自己牽連的地方給洗白吧。”李達現在還不想追究蕭金宏這方面的問題，現在主要是合作，其他的可以先放一放。“沒事，我只是負責打了幾個電話而已，怎麼也查不到我身上。倒是李書記您，李金昌被弄下去之後，打算扶持誰接任市長呢？白景閻嗎？”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李達不得不考慮，這一次他當然是想安排一個能被自己掌控得住的人，但白景閻這個人實在是讓他覺得不可靠。“你還真覺得我是為了讓白景閻當市長才做的這些事嗎？”李達打斷道。“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有別的打算？”李達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道:“你覺得現在的華清市的局勢怎麼樣？”“大體上還算穩定，但暗中的鬥爭卻是接連不斷，不管是李金昌張天海這一邊，還是白景閻那邊，以及大大小小的其他勢力，都還算是挺有能力的一方領袖。”“你錯了。”“哈哈。”蕭金宏笑道。“這些人根本算不上什麼，他們說到底不過是在一系列的巧合甚至是被人操控下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哪一個也算不上英雄豪傑。”李達回道。“似乎李書記很有想法。”“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李達緩緩說道。“這話是曹操說的。”“他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剛才說的都錯了嗎？”“是你看到的錯了。”李達說道:“你誤以為這些人的表面現象就是他們的真實水平。實際上這些人都不是關鍵人物。”蕭金宏嘆了口氣，然後竟然脫下鞋子倒在了躺椅上，用一種輕鬆的姿態說道:“願聽教誨。”“李金昌這個人，他的確是老謀深算，心機城府都是個中翹楚，要不是某些機緣巧合的原因，或許我到現在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而他和張天海之間的關係也是很多年的交情，雖然兩個人並不是完全同心一致，但在關鍵時刻卻是互相扶持，而且能夠做到行事果斷。”“可惜也正是這樣，他們兩個的聯繫太過密切，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出現一丁點差錯，就會像現在這樣，這個體系都被我們掌控。”蕭金宏點了點頭，李達的論斷精闢，的確如他所說的一樣:“沒錯，他們兩個現在已經是最不堪一擊的了，只要我們願意，一個月之內就能讓兩人永遠也爬不起來。”“至於白景閻，他連李金昌的一半都比不上，完全就是一個牆頭草，哪邊的勢力看起來比較強就倒向哪邊。”李達繼續說道:“當初前任書記在的時候，他靠手段讓前任書記對他很信任，這才當上了副書記，只能說是一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後來我來了，他又想拉攏我，可我卻一直沒有回應他。曾經有段時間他想拋開我，直接和李金昌宣戰，但這個人的水平太有限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贏不了李金昌，就再一次倒向了我這邊。當然，這一次我也是默許了。”“而這種人，在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來都能比他算計的深，絕對不可重用。”“按照你的這種說法，那所有人都成了紙老虎了，一打就碎，我們兩個還有什麼可算計的。”蕭金宏不以為然的說道，李達的評論閒的實在是有失偏頗，把其他人看的太簡單。“你難道不覺得你的重點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咱們的對手真的是李金昌和白景閻這樣的人？”李達轉過身，眼神中閃爍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蕭金宏愣住了，他從沒想過李達竟會有這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