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背脊發涼

 “別慌，等我喝完這口熱茶。”楊局不急不慢，揮著手，不讓柳副局繼續說話，他必須把這口早茶喝完。這口早茶喝了他五分鐘，柳副局就在旁邊看著。楊局喝茶、再重要的事都不能打擾，這是局裡不成為的規定。“早春，龍井茶尖，我就好這一口。”楊局很自豪的說道。楊局愛龍井茶尖在局裡是眾人皆知，有事沒事，去杭州都要捎一點過來給他。“楊局，出事了，大事。”柳副局繼續把話圓上，反正已經出事，也急不來這一口了。“別老一驚一乍的，我們文化部能出什麼事？即不是國土資源又不是稅務部。”楊局可從來沒聽說一個文化部能出事的。柳副局把日報往桌子上一扔，說道:“你自己看吧。”楊局拿了起來，正好是姜葛專欄，一看，臉都青了，大罵道:“你怎麼不早說？”“你不是要喝早茶嘛？”柳副局苦笑道。楊局一下子坐不住了，起身走來走去，職場的人誰都知道姜葛專欄的影響力，這可是全市的人都在看的專欄，甚至還被焦點訪談特意表揚過，說是群眾好專欄。這個姜葛就是沒人敢動，都市日報的領導被人打多次招呼，但是姜葛專欄就是在，哪怕有人放出風聲，五十萬買姜葛的腦袋，可是，專欄還是在。姜葛專欄就是那麼牛比哄哄屹立在都市日報上，成為常青市最受百姓歡迎的專欄。“這上姜葛專欄了，也就是說，財團，市委都在看，這裡說青陽縣某部某科某人，我猜就是指我們部的朱啟芳。”柳副局還解釋了一遍。這個道理楊局能不懂？市委怪罪下來，搞不好他這個局長的位置都難保！“你說這姜葛怎麼這麼會做文章，這麼神通廣大呢？怎麼連一個小小的職員也不放過？也要小題大作寫到專欄上去。”楊局氣死了，恨死這個姜葛了。柳副局也拿出一根菸來，點燃，他極少吸菸，何況在領導的辦公室，看來他也是著急了:“楊局，你認為這是姜葛臥底不成？”“你什麼意思？”楊局有點不解。“這不明擺著嗎？肯定是李達通風報信，他懷恨在心，想做我們文章。”柳副局一口咬定，不過這推測倒是沒錯。楊局啪的一聲，氣得將那杯龍井茶尖咋在了地上，茶杯碎了一地，那茶葉還是芬香四溢，咬牙切齒道:“你說這個李達怎麼這麼毒辣呢？怎麼就跟一個小職員過不去呢？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他這是要毀我啊，他是豬頭嗎？我真是氣。”楊局氣得高血壓都上來了！他恨不得將李達碎屍萬段！#brr#柳副局急忙過來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楊局，先消消氣，事情已經發生，那李達等這事過去了，再秋後算帳，嫩死他。”“對，我先冷靜一下。”楊局畢竟經驗豐富，遇到這種突發事件，也不能慌，走來走去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以我的判斷，市委縣委的人很可能馬上來我們這調查情況。你馬上去吩咐各部長，分頭做以下各事:第一，大門口掛個橫幅，就寫:縣文化部積極開展剔除懶政雍政活動；第二，讓各部門的人都忙碌起來，不許任何人偷懶；第三，做好朱啟芳的工作，把已經完成的工作掛到她的頭上，讓她對一下口供，別出錯，這事最重要；第四，大家統一口徑。”楊局一口氣說出的這四點足見其老謀深算啊，連臨場應變能力確實了得。柳副局應了一聲，急忙出去忙碌了。楊局理了一下衣服，馬上打電話給縣委領導。“邱縣長，我是小安，我有點事情想向你彙報。”楊局準備先發制人，與其等市委縣委領導來責罰，不如先主動彙報，那行為性質就不同了。”“不用了，我在五分鐘前已經知道這事，市委領導也要來，你等著收屍吧。”邱縣長說完就掛了電話。楊局懊悔不已，就只差了五分鐘，性質就完全變了，這五分鐘正好是自己喝早茶的時間啊！李達今早一起床，啥也沒做，就先下樓在書亭買了一份報紙，把整個姜葛專欄看完才去上班。等他到局大門口時，有工作人員正在掛橫幅，那橫幅的字他已經看到了。“楊局的動作可是真快啊，可惜亡羊補牢，你什麼都不管，連懶政都要維護，我只能走如此下策了。”李達自己也是苦笑著自言自語，事情鬧大了，直接得罪自己的直屬上司，以後穿小鞋是小，恐怕會打入冷宮，暴風雨般的報復吧。李達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只是愚蠢而已。走到走廊時，白雅汝急忙打了一個招呼:“李部，出大事了。”“我知道。”“楊局非常生氣，把他最心愛的茶杯和龍井茶尖都砸地上了，你小心一點。”白雅汝提醒了一句，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事情馬上就看透了。“我知道。”李達兩次都是淡淡的回答。進辦公室時，李達回頭說了一句:“你能不能轉我部門，這次事件很重要。”現在最最焦急的人還真不是楊局，而是朱啟芳。“我早就跟你說了，我們的李部長就是個冷血殺手，叫你早點去談和，你不聽。”錢美麗抱怨了一句，差點她也被專欄點名了，幸好李達放過了她一馬，隻字未提。朱啟芳急得熱鍋上的螞蟻，她這是第一次急啊，急完之後，又冷靜了下來:“柳副局，楊局會保我的。”“你太天真了，市委領導下來，柳副局能保得住？別說你是他表妹，就算是他老孃，他也保不住！”錢美麗覺得這個朱啟芳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不保也得保，不然，我給他們捅個更大的婁子。”朱啟芳不怕，腦海裡浮現出一些場景，這些場景足夠她自保。錢美麗搖搖頭，她真不信，這個關係戶真的這麼硬？趙部長偷偷的給縣政法阮部長打了一個電話。“這事我已經知道了。等下市委領導和我們都要來。”阮部長很穩重，語氣也壓得住。“我知道，阮部長，那朱啟芳不能開，得保啊！”趙部長懇求著說道。在些人心裡肯定有鬼。“不要為了一個小職員影響大家的前途，讓她去吧。”阮部長說完就掛了電話。職場是一脈相連，這自己人也是金字塔形狀，這樣才能中途有人掉隊，下面的人才能頂上來。這樣的結構才穩。從職員到縣委到市委，級別結構都是很清晰，一級幫一級。這是很可怕的事。趙部長還想說什麼，領導已經掛了電話，看來這朱啟芳的前途命懸一線，得想辦法堵住她的嘴。縣文化部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唯獨李達吹著口哨，很悠閒，坐等看好戲。“李部長，楊局叫你出去呢，說市委縣委領導來了，要迎接。”林潔跑來喊道。李達不想去的，局長讓去就去。出了辦公樓，門口碰到了楊局和柳副局，那兩人像老虎一樣的死盯著他，看得李達頭皮發麻。“你知道什麼事了？自己部門的事自己跟領導交代，自己負責，但是我告訴你李達同志，說話注意點，該怎麼說怎麼說，不要無中生有。”楊局現在還是給了他面子，等領導這邊應付過去再說。現在上面大力抓風氣，八項規定出臺，誰都不想往槍口上撞！李達很想回敬一句: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都拿到集體會議上討論了，你們不支持啊，現在捅出簍子，怪我哦？早之前幹嘛去了？“我知道楊局。我剛才還在給朱啟芳做思想工作呢。”李達說道。“什麼思想工作？朱啟芳沒有問題，她這個月幹了八個任務，比部裡誰都做得多，明白嗎？”楊局必須調教好，等下露陷了怎麼辦？楊局使了一個眼色，那柳副局就遞了一張a4紙過來，說道:“李部長，這是朱啟芳這個月的完成工作量，等一下，就按這個彙報。”李達看了一眼，作假啊，這些任務都是其他人的工作量啊，竟然安到朱啟芳的頭上？“楊局，這我沒法說。”李達真沒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招，牛掰啊！“那你就閉嘴！閉嘴總會吧？”楊局是徹底生氣了！李達深深的嚥了口水。這時，市委領導和縣委領導的車子來了！楊局，柳副局急忙跑著迎了過去。李達無奈了一會兒，也只能跟上。市委助理先下的車，然後是市委領導，後面跟著縣委邱縣長，縣審計劉主任，縣政法委阮明哲。“梁市長好，邱縣長好劉主任好，阮部長好。”楊局一個個鞠躬過去，那彎腰九十度，都要成直角三角形了。柳副局也跟著一摸一樣做。那李達就尷尬了，做不做呢？正要問好呢，那梁市長手上的報紙就啪的一下拍在了楊局的胸口上，嚴厲的說道:“給我念一遍。”楊局很尷尬，滿臉通紅，卑微的說道:“梁市長，我們先進去吧，天熱，會議室涼爽，泡好茶了！”“不，就站這裡念，我陪你。”梁市長很嚴厲的說道。現在可是下午兩點，太陽最猛烈的時候。楊局沒辦法，只好攤開報紙開始念標題:“懶政，在毀掉人民的希望。”這才念，眾人已經大汗淋漓了。“梁市長，楊局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不如我們進去聊吧，您的身體要緊，全市的百姓還得指望您呢。”這個時候，政法委阮部長打斷了話，這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舉止優雅的老男人，說話也是斷句有力。“是啊，是啊，梁市長你身體要緊。”縣委領導也急忙跟著附和道。“進去吧。”梁市長才同意。楊局這段時間那叫一個尷尬，他是真想劈了這個李達。李達特意的觀察著縣政法委領導，這個老男人年紀不小了，但是很精神，眼神也很犀利。入了主會議室。柳副局急忙給眾人泡茶，李達也只能尷尬的站後面。等梁市長喝了第一口清茶，才問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一口霧水呢，梁市長，我們真是冤枉，上面說的某局某科某人，肯定不是我們局，我們局的人那是各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從不遲到從不早退，風氣，我每週都會在週會是強調，我保證，這姜葛專欄上說的事絕對不是指我們局。”楊局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局裡的人，那專欄沒有點名道信，所以楊局還存僥倖心理，其實這是作死。如果邱縣長在市裡連這點人脈都沒有，做尼瑪的領導？他來這，肯定是找過都市日報，這事肯定是已經落地了！“我說楊樹安同志，你是不是要等我把視頻拿出來，你才不狡辯？”邱縣長越發的生氣了。楊樹安局長的臉一下子就青了，還有視頻？“人家姜葛沒有指明道信，沒有公佈視頻，是想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邱縣長指著楊樹安說道。楊樹安的額頭泛出了滾滾的冷汗，第一個謊言被揭穿了！楊樹安尷尬一笑，繼續狡辯道:“各位領導，我們局姓朱的同志就一位，不過我保證她是一名兢兢業業的好同志，年年工作優良，這說這個月吧，她單單一個人就完全了八個任務，是最勤懇的一個，怎麼可能是懶政呢？如果這也是懶政，我是無話可說的。”“是啊，各位領導，這是該同學這個月的工作記錄。”柳副局馬上遞上了一份工作分配記錄文件。梁市長根本就沒有看，縣委邱縣長認真看了一遍，阮部長也沒有看。這說明什麼？說明阮部長不用看，心裡就清楚。“她的直屬部長是誰？”梁市長突然問道。“梁市長，是我。”李達急忙往前站了一步。這個時候，那縣委邱縣長急忙湊耳過去，悄悄對梁市長說道:“他就是李達。”梁市長抬頭看了李達一眼，很嚴肅的問道:“你的工作是怎麼做的？是不是你們部門太閒了沒事情幹？還是你也是一個慵懶之人，下屬才如此懶散？”這時楊局狠狠的瞪了李達一眼，還打了個口型，再說:注意說話。楊局和柳副局的心都懸在半空，萬一李達說自己早就上報，局長不管怎麼辦？萬一說她是關係戶怎麼辦？萬一說這工作文件是造假的怎麼辦？“梁市長，邱縣長，我的責任，我沒有管教好我的下屬，給咱們蒙了灰，丟了黨和政界的臉，我願意和朱啟芳一起接受處分，以後定好好管教。”李達即沒有出來反駁，也沒有去揭楊局的老底。楊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這小子至少還是給自己留了條路。剛才真是緊張的要死，背脊發涼，如果這個時候，這個下屬捅他一刀，咬住他不放，估計前途就毀了。“你看看李達同志的態度多好？要自我批判，犯錯不可怕，要認識到錯誤改正啊！”梁市長的態度馬上就變了！“是，是，是，我改，我自我批評。”楊局附和道。這時邱縣長繼續插嘴道:“梁市長，要不我們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