鏨毫吏 作品

第一百九十章 隱者

勞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這讓清簡出塵的老人有了些煙火味,也像本應是山野之人的他少了些往常的大氣風骨,而多了點獵民的精細和……殺氣。

羅亞被父親打發出門,他去不遠處的清泉那打水準備燒開泡澡,剛走幾步他就遇上了鄰居馬里奧叔叔,林子裡大家都住得稍有點距離,能這樣碰上,顯然馬里奧是主動來上門的。

馬里奧踏上碎石嵌著的泥坡,秋天的落葉在腳下作響,羅亞跟之前一樣,揮揮手就算打呼了,兩人問候幾句就朝相反方向分開,羅亞去打水,馬里奧則放緩腳步,可以說是一身魁梧而下腳無聲,在門前的空地上,他亦步亦趨。

馬里奧立定在門前,是標準的軍姿站立姿態,他沒有伸手敲門。

“進來。”

馬里奧推門而入,默默地關好門,轉身面對勞勃,右手成拳捶擊左肩。

勞勃揮揮手,“不用多禮了”,馬里奧依然保持了一會兒,才把手放下,站得挺拔如松,如平素那個和善敦厚的農民判如兩人。

現在在勞勃近前,他莊嚴肅穆,沒讓一絲活潑洩進這個聖潔的小屋。

多少年了,馬里奧沒有改過來原來的習慣,像是已經把這份稱呼和姿態刻進骨子裡,怎麼也忘不掉了,或者說,他依然固執地選擇牢記,拒絕放下前半生的記憶。

勞勃拿頑固的馬里奧沒什麼辦法,他自己本身也沒忘卻什麼,只是深深地埋在心底,像是一個人把記憶放進一個空心樹樁,再挖土砍去所有枯根,最後填埋在不起眼的角落。

所有企圖忘卻的人一樣,他也擺脫不了過去的糾纏,因為人都心裡知道它就埋在那裡,時間過得愈久愈不敢去回憶,不能想象它在土裡變成什麼樣子。

羅亞提著木桶進門時,看見的是父親正和馬里奧叔叔對飲,裝酒的那個漆了黃色的木桶是放在櫃子角落,從來不讓他喝的,從來他只有看著兩人一起飲酒時才見父親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