鏨毫吏 作品

第一百九十章 隱者

勞勃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出遠門,與鎮上約好了出發的人們一起,坐著鎮裡抽調出的牛車,一路風塵僕僕到王都,參加了那場世紀國葬。

當時勞勃就走在那送行隊伍裡,是周圍一大片人裡最平凡的也是最平靜的,最後望著倫納德大帝的巨像出神。

他也是人群中最後一批入葬時跪下的,想必前排注意力都在蒙多八世和大帝之棺上的貴族們不會回頭發現勞勃這位滄桑老人的舉動。

呆滯無神,似是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沉浸在對大帝的緬懷中,但望向陵墓關門的一眼,是與平凡外表相矛盾的,詭異的凌冽。

唯有國王身邊的灰衣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剎那,勞勃就隨著零星的、站著的人一起伏下身子,消失在人山人海中,失卻了蹤影。

勞勃對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不在乎王都的繁華,也不像其他來者一樣仰首敬畏高高在上的王宮,他沒有去看那座雙頭鷹銅鐘,國葬結束後就回家了。

路上過於擁堵,勞勃不在意,老人常常都會嗜睡卻失眠,但勞勃躺在耕牛牽拉的大車上,在薄薄一層稻杆子上,於人聲沸沸中安然休憩。

沒有其他人身上那種明顯的激動情緒,他彷彿放下了什麼般輕鬆,心情似天上的白雲一般悠然,沒有一絲悲情。

勞勃一向風輕雲澹,從他口中說的話簡略得總是一筆帶過,羅亞憑著對父親的熟悉能在那冷靜的嗓音中發現淹沒其中的感情。

父親這一趟遠門不會是那般隨意,但一概細節都藏在父親灰濛濛的眼中,鐵灰色的眸子裡的是人生積澱的奧秘,深邃得如時光之井倒映千千萬萬,唯有水面以下清澈得看去空無一物。

勞勃沒有問兒子每每出任務,遇到了什麼經歷了些什麼,羅亞的過去是能審視出來的,滄桑的益處是看破人心,兒子對父親而言沒有秘密,而幾十年歲數代差讓羅亞並不瞭解父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