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36章 第 136 章



 魏嚴除了他母親這位正室夫人,再無旁的姬妾。


 但從魏宣記事開始,魏嚴幾乎就只有吃年夜飯時,才去他母親的院落用個飯,晚上也不留宿,這十幾年裡,他都是住在書房。


 魏府的下人都極為規矩,從來沒人敢給他們母子臉色看,一品誥命夫人該有的尊貴,他母親都有。


 但魏宣越長大,還是越替自己母親難過。


 魏嚴眼裡從來就沒有過他母親,他似乎天生就不喜女色,唯愛權勢。


 可他母親家世平平,外祖家靠著魏嚴扶持,才當上了個五品京官,終於能在京城站穩腳跟。


 魏宣從前為了讓魏嚴多管束自己,屢屢犯渾,留宿秦樓楚館,豢養歌姬這些混賬事他都做過,至今他院子裡還有一堆鶯鶯燕燕,對於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他再清楚不過。


 他想不通父親眼裡既然只有權勢,當年為何又要娶毫無背景的母親。魏家乃百年世家,魏嚴年輕時,甚至同謝臨山並稱“文武雙壁”,他要娶妻,整個京城有的是名門貴女任他挑。


 既娶了他母親,這麼些年,身邊也再沒過旁人,魏宣想魏嚴年輕時大抵對她母親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自己讓他失望了,他才連著母親一起冷落了。


 魏宣在旁人跟前脾性一向渾,只有在魏全這個他父親身邊的老僕跟前,才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他坐在石階上,抬手覆在眼前,苦澀道:“我要是謝徵就好了,有這麼個出息的兒子,父親大抵便能高興了吧?”


 他母親吃齋唸佛,提起魏嚴,語氣中也都是敬重有加,同他說的最多的話,便是要好好唸書,好好習武,成為有本事的人,為他父親所用……


 但魏嚴似乎不喜歡孩子,從小魏宣就怕他,因為母親和外人對魏嚴的態度,他又對他滿心孺慕之情。


 小時候也不是沒想過要把什麼都做到最好,從魏嚴那裡得一兩句嘉獎。


 但在謝徵來到魏府之前,魏嚴偶爾還會對他和顏悅色,指點功課時雖嚴厲,卻也不會過多苛責。


 謝徵來了之後,他便再也沒見魏嚴對自己笑過了,他和謝徵同吃同住,魏嚴每每見他們,面上都是一片陰沉。


 謝徵總是很聰明,不管學什麼,先生一教他便能學會。


 偶爾魏嚴抽考他們學問時,謝徵就算害怕,也能舉一反三答出來,反之他在魏嚴跟前答問時,只要魏嚴那雙凌厲的鳳眼從書卷上移到他身上來,他便渾身抖如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怨恨謝徵讓自己丟臉,也怨恨他把自己襯得像個草包,讓魏嚴看他的眼神裡再也沒有過了讚許之色。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是世上沒有謝徵這個人就好了。


 所以幼年時,他不留餘力地欺凌謝徵,有那麼一兩次叫魏嚴知曉了,他被罰跪了祠堂,事後便愈發變本加厲地在謝徵身上討回來,謝徵便連告狀都不敢了。


 但他並沒有感到多開心,一開始他往謝徵被褥裡塞蛇蟲,還能嚇得謝徵驚惶大叫,後面謝徵只會眼都不眨地捏死他放進去的蛇蟲。


 嚴冬他往謝徵的床上潑冰冷刺骨的井水,謝徵把溼透的床褥扔到地上,合衣就著光禿禿的床板睡上一夜,第二天發著高熱,依舊能在演武場上贏他。


 他在書院裡帶著一眾捧高踩低的官員之子,把墨水倒滿謝徵的書桌,在假山後領著人痛毆他一頓,踩著他的臉碾進泥水裡,譏誚道:“謝臨山的種,也就這樣。”


 他希望謝徵能就此變成那樣一灘爛泥有多好。


 可謝徵從來不求饒,他被他的嘍囉們按著手腳,被他踩著臉摁進泥地時,看他的眼神也只是冷冷的,黑漆漆的讓人瘮得慌。


 後來謝徵便去了軍中,再相見時,他從沙場歸來戰功赫赫,愈發把他比得什麼都不是。


 也是一個雨天,他被謝徵打斷幾根肋骨,踩著臉碾進滂沱雨地裡,冷冷嘲諷:“魏嚴的種,也不過如此。”


 他曾經給謝徵的,謝徵都一一還回來了。


 從那時起,他就愈發恨謝徵,知道謝徵死在崇州戰場上時,沒人知道他有多高興。


 可就算謝徵“死了”,他去了西北,也沒能接管好他手中的軍隊,反而還把整個西北搞得一團糟,讓魏嚴又被李黨抓住了彈劾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