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08章 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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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樊長玉回去,  她被封為驍騎都尉的事已經在營地裡傳開了。



    人人見了她,都道一句:“恭喜樊都尉!”



    樊長玉對著那些或相識或不相識的面孔,  都只微微點頭示意。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但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她還是很不習慣。



    升了官,她的軍帳自然也是搬的,前來道喜的人遠比之前來的那些百戶多,  大多數都還是將軍、校尉之內有官職的。



    樊長玉不敢怠慢,  可人情世故里的這份圓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她實在是做不到遊刃有餘,  好在這場仗還沒打完,軍中私下也不宜宴飲,  這才不用擺酒宴招待這些人。



    面對一片道喜聲,她學著從前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那些武將們升官後的樣子,  抱拳挨個同道喜的人說聲“同喜”。



    她也是此時才知道,  軍營裡也不乏會拍馬屁的人。



    幾個面生的武官就差把她吹捧成將星在世了。



    “早在薊州修大壩那會兒,  我就聽說了樊都尉的名號,  一介白身時便心懷天下,  於雨夜截殺三名斥侯,  這才讓引反賊走河谷,  水淹反賊的大計得以實施!”



    “一線峽斬殺石虎那一仗打得也屬實精彩,  拿著兩把殺豬刀,  愣是砍了石虎的腦袋!此番更是立下奇功,救了賀大人,  斬殺長信王!”



    眾人驚歎連連,  讚道:“英雄不論出處,  老話果真不假!”



    樊長玉只謙遜道:“諸位謬讚了,  我殺得了長信王,不過只是運氣好。”



    當即就有武官打斷她的話:“樊都尉莫要自謙了,便是運氣,也不是誰人都有這份運氣的!”



    眾人附和之餘,一名嘴角下顎各留了一撇小鬍子的五官替她惋惜起來:“按理說,斬長信王當乃首功,前鋒軍被打散後,帶著右翼軍殺進反賊軍陣腹地的,也是都尉,朝中怎地只封了都尉一個五品官職,賞金也才三百兩?”



    樊長玉微微一愣,暗道原來驍騎都尉是五品官職。



    想起之前謝徵扮成謝五時,同自己說的,斬殺了長信王,賞金當有千兩。



    可實際撥給她的只有三百兩。



    這等寫在了聖旨上的賞金,還是沒哪個官員吃了熊心豹子膽幹貪,那就只能是皇帝在決定給她封賞時,就只給了這麼多。



    一時間樊長玉也想不清其中緣由。



    但這人的話,大有說唐培義貪了她軍功的意思。



    這麼多人在這裡,好些甚至還是生面孔,那人的話傳出去無疑會讓她落人口舌。



    賀敬元提醒她的話猶在耳邊,樊長玉心中警惕,當即就道:“攻打崇州的戰術和排兵佈陣都是賀大人和唐將軍的心血,他們才是居功甚偉,我一個小小隊率,一下子連升五級,本就是陛下皇恩浩蕩了。況且我在軍中資歷尚淺,擔這都尉一職,都心中惶惶,往後還得請諸位多多擔待。”



    軍營裡管著五十人的無品武官,準確來說應該稱呼其為隊率,但因為隊率有正副之分,所以底下人習慣性叫正隊率為隊正,副隊率為隊副。



    樊長玉這番話說得滴水不留,其餘武官在那人說出那句意義不明的話時,心中就已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只是從今往後要在樊長玉手底下做事,這才跟著前來道喜。



    若是那話傳到唐培義耳朵裡,叫唐培義不滿樊長玉了,頂頭上司都不得主將器重,那他們底下這些人還能有什麼盼頭?



    所以在聽到樊長玉這番自謙又抬舉賀、唐二人的話時,一屋子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趕緊附和道:“都尉說得是,兩位將軍居功甚偉,但都尉在這個位置,也是德配其位!”



    此事算是就此揭過。



    樊長玉都準備送客時,帳外卻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都尉這裡好生熱鬧。”



    這道溫潤如三月清風的嗓音,實在是有辨識度。



    樊長玉一轉頭,便見書童撩起帳簾,一身天青色儒袍的人笑吟吟走了進來,正是李懷安。



    帳內的武官們一下子拘謹起來,樊長玉暗道他這時候過來難不成也是來恭喜自己升官的?面上卻還是做足了禮數,抱拳道:“李大人。”



    李懷安俊秀的眉尾輕挑,他眉色偏淡,眉尾帶著幾分微彎的弧度,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溫和無害,因此這個在旁人做來大抵顯得輕佻的動作,放在他身上依舊是賞心悅目的。



    他淺笑著道:“樊都尉同懷安還是這般見外啊。”



    抬手從身後的書童手中接過一方錦盒,說:“得知樊都尉得了聖上封賞,懷安替都尉備了一份薄禮。”



    門神一樣守在門邊的謝五瞧見這一幕,瞪得眼都圓了,目光若是能轉為實質,他都能直接在李懷安後腦勺灼出兩個洞來。



    雖然侯爺眼下和都尉分開了,但公孫先生都派了謝十三來崇州跟他打探消息了,侯爺回去後直接拿康城反賊開涮,明顯也是放不下都尉的。



    都尉就更不用說了,他好幾次都撞見都尉一個人看著那柄烏鐵陌刀發呆。



    李懷安這時候來獻勞什子殷勤?



    趁火打劫?



    謝五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盯著樊長玉,盼著她可千萬別收那賀禮。



    樊長玉眉頭攏起,對李懷安道:“李大人的心意,在下心領了,但軍中不得私相授受,這份禮,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之前來看她的百戶們,打的是探病的旗號,所帶的東西也都是些不貴重的糕餅酒水,談不上私相授受。



    今日來道喜的武官們,也沒蠢到直接在軍中給她送禮,所以大家都是空手過來的,因此樊長玉拒絕起來倒不是難事。



    李懷安聞言笑了笑,說:“都尉誤會了,這盒子裡的,不過是幾本懷安得閒時做了批註的兵書罷了。”



    他說著打開了錦盒,裡邊當真只有幾冊半舊的兵書,再無旁物。



    他指尖不動聲色叩了叩錦盒下方,面上笑意不減:“懷安的這份薄禮,當真是薄,讓都尉笑話了,還請都尉不要嫌棄才是。”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裡邊又是幾冊書而已,樊長玉當真是再難找推拒的由頭。



    而且李懷安那不動聲色的動作,似乎是在暗示她先收下這錦盒。



    樊長玉想了想,覺著若只是單純送禮,他大可不必挑著一堆武官來給自己道喜時過來送禮。



    她視線淡淡地從之前挑唆她和唐培義的那小鬍子武官臉上掠過,回想著賀敬元同自己說的,李太傅*眼下不會害自己,遲疑片刻,還是收下了李懷安遞過來的錦盒,道:“那長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懷安面上神色似乎輕鬆了不少,他笑道:“懷安在兵法上造詣疏淺,只盼這注解的兵書能幫到都尉才是。”



    樊長玉只得再跟著客套一句:“大人太過自謙了。”



    好不容易把前來道喜的人都送走了,樊長玉癱在椅子上,只覺腦仁兒一陣陣燒疼。



    誰說軍中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漢的,這些從馬前卒一路摸爬打滾做到將官位置的人,沒一個是蠢的。



    那故意給她挖坑,意圖離間她和唐培義的武官,今後肯定是得提防著的,不過這類擺在明面上的釘子好拔,就怕還有暗釘。



    李懷安的舉動,也說不出地怪異。



    樊長玉在所有人走後,仔細看過那個盒子,並沒有暗閣什麼的,幾冊兵書裡也沒夾什麼紙條,註解在上邊的小字也當真只是註解而已。



    她一點頭緒也沒有,嘆了口氣問謝五:“小五,你說李懷安暗示我收下這些兵書究竟是何意?”



    樊長玉問的是正事,謝五隻得按捺下心底那點偏見,幫忙分析道:“眼下薊州兵權易主,底下的武將們雖信服於賀老將軍,但賀老將軍不管事了,他們也得在新的上峰那裡謀個出路。就跟之前那些百戶們前來向都尉示好一樣,都尉接受了他們的示好,便是一場站隊和拉攏。”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看了樊長玉一眼後,才繼續道:“李懷安……大抵也是在拉攏都尉。”



    樊長玉聽明白了:“我收下了他送來的這些兵書,我現在就是跟李家站在一條陣線的?”



    謝五點頭,又說:“但他故意在人前送禮,顯然就是特地想讓什麼人知曉。”



    樊長玉仔細琢磨了一通,想殺自己的只有魏嚴,但不管自己有沒有接受李太傅*的庇護,魏嚴都不可能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