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樊長玉簡直目瞪口呆,她頭一回覺得這人記性也忒好了些。



    她結巴道:“不是,那時我還不到八歲,送他一對泥偶也不是因為男女之情,只是他爹剛過世,我看他可憐才送的。”



    謝徵唇角抿起,不說話。



    樊長玉抓了抓頭髮問:“你從前就沒因為禮節什麼的,給小姑娘送過東西?”



    對方冷颼颼落下兩字:“沒有。”



    樊長玉真不知怎麼應付眼下的情況了,彷彿她是個情場浪子,遇上個心儀姑娘,對方卻突然介意起她的過去。



    她嘆了口氣:“你要是介意……”



    對方打斷她的話:“不介意。”



    樊長玉:“……”



    這話還能怎麼說?



    她和跟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互望著。



    最終謝徵垂下纖長濃黑的眼睫,說了句:“回去。”



    轉身離去的背影,在月色下飄逸又落寞。



    樊長玉扛起陌刀追上去的時候,仍是一臉懵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成了個傷透人心的負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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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樊長玉都試圖再跟謝徵說說話,但他基本上只回一個字或兩個字。



    樊長玉也看出他短時間內不想再搭理自己,乾脆也閉上了嘴,一直到回家都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用飯時,趙大娘大概也察覺到了二人間的怪異氣氛。



    飯後謝五和謝七搶著去收拾碗筷,謝徵坐在院子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趙大叔說著話,樊長玉便去找打地鋪的被子。



    院子裡只有三間房,平日裡趙大娘和長寧一間,謝七一人一間,還有一間就留給樊長玉。



    樊長玉每次回來,趙木匠和謝五基本上也是一起回來的,這時候長寧一般都會和樊長玉一起睡,趙家老兩口一間,謝五則擠去謝七屋子裡。



    今夜這樣的情況,必然得是要有個人打地鋪的。



    她抱著被子打算回房時,趙大娘卻堵在了門口,臉上有些嚴肅地道:“長玉啊,大娘有些話想跟你說。”



    樊長玉以為有什麼要緊事,暫且放下了被子,等趙大娘掩上門坐到屋內後,道:“您說。”



    趙大娘望著她嘆氣道:“長玉啊,大娘知道你如今發達了,但民間有句話叫糟糠妻不可休,你那般艱難的時候,是小言同你一道撐著走過來的,後來還被徵兵帶走,這情分,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小言模樣身板也不差,不管怎樣,大娘還是希望你們好好過,莫要學那些一朝富貴,就翻臉不認人的負心漢。”



    樊長玉有口難辯,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們挺好的。”



    趙大娘虎著臉道:“他剛找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地你們出去一趟後,他回來後就那副臉色?肯定是鬧了彆扭,莫要哄大娘,大娘是過來人,你們一個眼神不對,大娘就看得出來。”



    她想了想問:“小五一直跟在你身邊,言正若是介懷這個,要不大娘做媒,給小五娶個媳婦?”



    樊長玉趕緊道:“不是這事,大娘您就別操心了,真不是什麼大事,我會找機會同他說開的。”



    趙大娘將信將疑,她看了一眼被樊長玉找出來的那些被子,全都塞回了櫃子裡,再把櫃子門一關道:“那你們今夜歇在一屋,把話好好說開,寧娘我帶著。”



    樊長玉垂死掙扎:“一條被子不夠。”



    趙大娘把眼一瞪:“怎麼不夠,這都入夏了,一人搭個被角都成,你拿那麼多被子去,是想把人趕下床打地鋪不成?”



    被轟回房間的時候,樊長玉更憋屈了。



    這脾氣不是她要鬧的啊!



    不多時,謝徵也進屋來了,不用想,也是趙大娘勸進來的。



    樊長玉坐在床沿上,二人四目相對,她乾巴巴擠出一句:“歇著嗎?”



    謝徵便褪去外袍,只著中衣躺到了外側。



    樊長玉看他給自己留出的大半位置,兩人關係都僵到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說讓他一個人睡這種話。



    她吹滅了燈,摸黑從他腳邊繞去裡側,也挨著裡側床沿躺下,空出中間一大片位置。



    黑夜裡誰都沒作聲,許久,樊長玉才嘆了口氣道:“你怎麼能這麼不講道理呢?我幼年送人東西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將來宋家會是這般行徑,也不知道自己還會遇上你。你可以因為現在的事同我鬧彆扭,但你介意從前的事,你要我怎麼辦呢?”



    躺在外側的人沒動,黑暗中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我四歲那年,失了雙親。”



    樊長玉驟然聽他這麼一句,還以為他是聽自己說因宋硯父親離世自己送了他泥人娃娃,也想找她討禮物。



    她無奈同他道:“那對泥人娃娃其實趙叔捏給我玩的,就跟長寧玩的那些草編螞蚱一樣。我親手做一對娃娃給你,好不好?”



    問最後三個字時,她探手過去,牽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心口似有羽毛輕輕拂過。



    他靜默了很久,答了一個“好”字。



    他不是介意,他是在嫉妒。



    嫉妒在他沒有遇見她的年歲裡,他一人踽踽前行,卻有另一個孩童,因為喪父之痛,能得她憐憫,有她送過的東西,可以同她一起長大,見他再也無法看見的,她過去每一個年歲裡的樣子,甚至還同她有過婚約。



    光是想想這些,心底就有一股說不清的惡意在蔓延。



    但他不敢告訴樊長玉這些,他怕樊長玉覺得他像個瘋子。



    樊長玉得了他這答覆,只覺可算哄好這人了,對他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她準備撤回手時,卻被他牢牢反握住,不給她絲毫撤走的餘地。



    樊長玉詫異朝邊上的人看去,卻又見他閉著雙目,像是已入睡。



    她無奈又好笑,心口軟成一片,就這麼同他交握著一隻手,平躺著入眠。



    等樊長玉呼吸平穩後,假寐的人才倏地掀開了眸子,微側過頭,在夜色中一瞬不瞬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