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不過被他不死不休封印了幾次,它總算有了長進,不敢再囂張叫他少蒼,改為叫元景爍,猖狂的態度也勉強收斂起,但仍不死心地試圖蠱惑他。

    “你應該去找萬仞劍閣楚如瑤。”

    撼天催促:“她很重要,她是你來這裡的意義你知道嗎,你要得到她的愛意,吸收她的氣運強大自身,你才可以改變——”

    它突然一卡,元景爍冷不丁:“改變什麼?”

    撼天啞聲,半響含糊:“還不能告訴你…但我是為你好!元景爍,日後你會感激我!”

    “你聽我的。”撼天強調:“你可是要執掌蒼生的人!”

    元景爍冷笑,用靈氣把它再次壓制,撼天發出慘叫,勉強收斂起來的脾氣再次點爆,狠邪怒吼:“狗日的少蒼!老子早晚弄死你啊啊——”

    元景爍走向淬心塔,遙遙長隊邊還有一個通道,卻只有寥寥的人經過,要麼是衣著格外華貴的氏族要麼是威壓強悍的金丹後期以上強者,不需要排隊就直接往裡走,守著通道的管事親手奉上一塊玉牌,恭恭敬敬送他們進去。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在修真界、尤其是這世俗觀念濃重的九州都府,體現得淋漓盡致。

    元景爍收回目光,徑自走向長隊。

    人群往前蠕動,元景爍聽著周圍嘈雜亢奮的議論。

    “聽說闖過第五重開始,每往上一重燕州州府就賞賜大量寶物,若是能闖到第七重,那更是可以隨意開口討要獎賞。”

    “呵,但第五重哪裡好闖,能闖上去的哪一個不是說得上名號的高手!”

    “…你第幾次來了?”

    “第二次,上次闖塔傷得太重,我足足緩了小二十年才修補完心境,險些就跌下築基後期。”

    “什麼?闖塔還會受傷?”

    “這不笑話,你當這闖塔是說著玩的,什麼叫淬心?就是給你心境上的漏洞都挖出來,一個接一個考驗你!闖過去了心境就更上一層樓,沒闖過去的,那就成心魔了!”

    “心魔?!”

    正說著,兩個身著燕州州府官服的修士各拖著一具軟趴趴的人出來,那兩人瞳孔圓睜、五官猙獰扭曲,七竅出血神情恍惚,儼然已經是半瘋。

    周圍瞬間一寂,半響,元景爍聽見身後人瑟縮議論:“又拖出來兩個。”

    “一個金丹初期,一個金丹中期…怎麼都變成這樣?!”

    “是不敵心魔,生生碎了丹吧。”

    “這已經算好的,之前一個金丹後期的強者闖第七境時被心魔毀了道心,當場墮魔,在黑塔大開殺戒,最後自己自爆而亡,那場面才叫慘絕人寰。”

    “啊?這麼可怖,這、這…”

    兩個州府修士罵罵咧咧把半瘋修士扔到邊上,不解氣地狠狠踹了兩腳,踹得他們吐血,也不管他們死活,轉身直接走了。

    眾人看著那原本應該高高在上、如今卻瘋癲卑微如狗的金丹強者,心下不由升起寒意,有一些膽小的悄聲扯出隊伍離開了,但大部分人還排著,心存僥倖:

    “我就闖前幾重,不會有事的。”

    “我也這樣打算,試煉試煉自己,淬心塔又不看重修為,主要是看心境。”

    “金丹又怎樣,說不定就是他們徒有修為心境不夠呢。”

    “有理…”

    “啊——”

    “獸車失控了?快攔住它失控了!”

    “撞過來了!”

    獸吼車輪碾壓地面的撕響突兀暴起,一架極其奢靡華麗的龍獅獸車橫衝直撞進長隊人群,將中間兩個人撞得骨肉寸斷噴血倒飛出去,剎那間驚起一陣淒厲的慘叫。

    元景爍眼看前面兩個修士要被生生碾進車輪,皺眉伸手扯住他們,他們驚魂未定連連向他道謝,元景爍隨意點點頭,望見人群如同被獅撲的羚羊群惶恐四散奔逃,

    獸車上的人看見這一幕,竟然發出一陣囂張的狂笑聲。

    眾人瞬間驚怒:“這混蛋是故意的?!”

    那獸車在眾人驚怒吼聲中不停反進,竟然以軸心往四周碾壓,眨眼就要碾碎到他面前,元景爍眉頭緊擰,忍無可忍一腳踹向龍獅獸粗壯的腿爪,長腿幾乎劃出破風聲,龍獅獸那堅若鋼骨的腿爪竟被硬生生踹折,哀嚎著猝不及防翻滾,拖著後面的獸車一起倒栽翻滾,那猖狂的大笑聲轉瞬化為恐懼的慘叫:“啊——”

    “嶽少爺!”

    “快救少爺!”

    後面一群侍衛才匆匆追來,大驚失色去救人,才從翻倒破碎的獸車裡扶出來一個年輕男人。

    “廢物廢物!”

    年輕男人被扶出來,反手就給了幾個侍從巴掌,望見那害得自己翻車的龍獅獸,勃然大怒一掌拍過去。

    龍獅獸本有金丹中期修為,要說實力比年輕男人更強,但受限於被馴養的死契,對主人生不起任何抵抗,硬硬受了這一掌,瞬間噴血倒地,氣息奄奄。

    年輕男人這才轉過身來,一雙陰狠倨傲的眼睛環視四周:“剛才是誰動了爺的獸車?是誰?!”

    眾人這才看清那馬車上的族徽,赫然是金都夏侯家,原本的群情激奮瞬間熄了大半,聽見年輕男人毫不掩飾殺意的聲音,都訥訥不語。

    年輕男人獰笑:“好啊,既然都不說,那爺就把你們——”

    “是他!嶽少爺是他!”

    突然人群中不知哪兒個聲音響起:“那個穿玄色勁裝的小子!我看見了,就是他!”

    眾人發出噓聲,元景爍冷冷望去,那人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出完聲就深深藏進人群中不露面,一時竟也分不出是誰。

    但這已經足夠了。

    年輕男人看來,看見元景爍的時候,隱約覺得有些眼熟,稍稍回憶,勃然大怒:“是你!那天跟著雲長清的賤人!”

    周圍人不敢惹怒夏侯家,悄聲散開,元景爍就這麼暴露出來,他不怒不惱,冷靜望著夏侯嶽。

    是的,好巧不巧,這駕車故意攆人的年輕男人就是那天小樓西的夏侯嶽。

    看見元景爍,夏侯嶽又想起這些日子受的恥辱!

    小樓西他被雲長清當著那麼多人打,被暈著送回家,父親也不替他報仇,反而斥罵他無能、斥罵他不該現在招惹雲家憑生事端,要關他禁閉!若不是他說要來闖淬心塔,父親稍稍息怒,他現在還被關在家中不知什麼時候能放出來?但即使如此,他也已經成了氏族間的笑柄!

    想到這些日子受過的奚落嘲弄,再看見元景爍,新仇舊恨瞬間湧上心頭,夏侯嶽心中升起無窮殺意,眼神猙獰向元景爍走去:“原來是你!賤人!我對付不了雲長清,難道還對付不了你一個散修賤人——”說著就掏出來一個錘子樣的法寶,法光耀眼,儼然是個強悍的高等法寶,竟是當街動手的架勢。

    元景爍眼神冰冷,手緩緩握住刀柄。

    “嚯,嶽少爺真是威風,先是公然縱車攆人,現在又要當街殺人。”

    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人群散開一條路,娃娃臉青年帶著一群人笑呵呵走出來:“難道是我記錯了,我怎麼記得你們燕州禁令城中不許殺人?但看嶽少爺這囂張架勢,不像啊。”

    夏侯嶽看過去,看見榮翰,驚疑不定:“你怎麼也在這兒?!”

    “你說我怎麼在這兒,當然是來淬心塔歷練的。”

    榮翰笑嘻嘻:“結果一來就看見嶽少爺大發神威,來來,快讓我們瞧瞧,夏侯家的嶽大少爺還有什麼事兒不敢幹的。”

    他聲音太大,昭昭傳遍全場,身後的那些修為不俗的同伴也都嬉笑起來,再加上剛才的獸車驚亂事件,那邊通道的氏族子弟與強者們都投來幾瞥,淬心塔的管事也站起來。

    夏侯嶽瞬間漲紅了臉,夏侯家的侍衛長趕緊說:“榮公子說笑了,剛才是我們少爺的龍獅獸受驚才讓獸車翻倒,我們少爺也是無妄受災。”

    這赫然是顛倒黑白!

    眾人露出怒色,卻礙於沒有切實證據、夏侯家又勢大,都是敢怒不敢言,榮翰懶得和他掰扯這些,冷哼:“是嗎,那嶽少爺手裡拿著這法寶這又是要幹嘛?”

    “嶽少爺。”侍衛長趕緊去拉夏侯嶽,壓低聲音:“一個小小散修,您若要收拾有的是機會,這幽州姓榮的擺明要保他,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您又何必在這裡犯眾怒。”

    夏侯嶽眼神閃爍,似乎還想動手,侍衛長只得沉聲:“嶽少爺,若是家主大人知道…”

    夏侯嶽大怒:“你敢威脅我?!”

    侍衛長低頭:“不敢,但家主本是命您在靜室中閉關,是您說要來淬心塔歷練,家主才允許您出關,特意派末將護送。”

    “你——”夏侯嶽下意識揚起巴掌,可也不敢扇,這侍衛長不是他的侍從,是他父親夏侯家主身邊的私臣,半是保護半是監視他不鬧事,他若是動手,傳回去免不得再受一次家法,兩次惹事怕是就要真觸怒父親了。

    “…你們給爺等著!”

    夏侯嶽咬咬牙,獰惡瞪了元景爍和榮翰一眼,轉身氣洶洶走向淬心塔。

    一場風波消弭,眾人面面相覷,在鬆一口氣之餘,悄悄看了看元景爍,見他一個金丹初期的散修孤零零站在那裡,眼中不由升起憐憫,暗自搖頭。

    “嘭。”

    一個人被摔到元景爍腳邊:“如果你還想活長點,小子,我勸你立刻躲進雲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