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




    “你們師徒倆也太有默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都相依為命十幾年了。”



    薛林遠就笑,“你怎麼知道沒有?沒準上輩子我跟凌燃就還是師徒!”



    他伸手輕輕推了自家徒弟一把,“是吧?”



    這句話聽得凌燃呼吸一窒,睜開眼就看見薛林遠的笑臉。



    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但終歸,是讓他心安的那一張。



    凌燃頓了頓,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家教練,在這一瞬間還以為薛教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明明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坦白。少年的臉皮繃得有點緊,但到底還是答應了一聲。



    薛林遠立即就笑開了,衝著陸覺榮道,“是吧,凌燃都覺得我說得對!”



    陸覺榮搖搖頭笑道,“隊裡屬你們師徒倆最黏糊。不過也好,教練跟運動員本來就是不可分割的關係,再黏糊也正常。人心都是肉長的,在一塊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過上好幾年,怎麼可能不熟悉。不是誰都跟向一康一樣運氣不好,之前花了好幾年養了個白眼狼。”



    兩個教練又胡亂閒聊幾句。



    凌燃閉著眼聽,感覺他們的聲音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j國這一次的比賽波折很多,費的精力和心血一點也不比重要賽事少,再加上暈機和暈車,自己這會兒強撐著沒吐出來都是好的。



    當然了,估計也吐不出來什麼。



    從上飛機開始就沒有吃東西,胃裡空蕩蕩的,想吐也吐不出來。



    下一次要是再參加b級賽的話,還是選個近一點的,不過十站b級賽好像都挺遠的,要是華國什麼時候能承辦亞洲公開賽就好了。



    凌燃胡思亂想著,只感覺眼皮越來越重。



    又想了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



    薛林遠也是說著說著就發現自家寶貝徒弟已經睡著的,他把摺疊成靠枕的小薄被打開替少年蓋了蓋,動作無比地小心。



    凌燃顯然睡得很熟,連車在減速帶上顛了一下都沒有反應,也就是烏黑纖長的眼睫毛顫了兩顫。



    也就是這會兒,薛林遠才能壓低聲跟陸覺榮說兩句真心話。



    “老陸,你說滑聯這麼搞,真不怕寒了咱們這些從業者的心?凌燃為了新賽季付出了多少咱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其他選手也沒閒著,滑聯扯著新規則當大旗想把獎牌給誰就給誰,那以後誰還去參加比賽,誰還會把體育的公正精神當回事?”



    薛林遠越想越難受,“他們這就是在逼他們不支持不喜歡的選手統統退役!”



    陸覺榮也有這種感覺,“誰說不是呢。”



    兩人沉默了會兒,車已經開到了公寓樓下。



    h市的九月底已經有了冬的影子,管道工也提著工具箱在宿舍樓裡來來往往,檢修供暖的管道,預備著下個月的全市供暖。他們誰都沒有叫醒凌燃,而是一起在車裡沉默地坐了會兒。



    還是陸覺榮先解開的安全帶,“不管怎麼樣,你先把凌燃揹回去讓他好好休息一天,看把孩子都累成什麼樣了。至於滑聯和比賽……”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冰協那頭知道凌燃回來了,打電話說後天會來人開個會兒,讓你們提前想想有什麼好的提議之類的,會上一起說。總局那邊也會派人過來旁聽。”



    陸覺榮頓了頓,語氣無比鄭重,“終歸不會看著大傢伙受委屈的。”



    薛林遠就知道這是陸覺榮替冰協和總局下的保證書。



    不管怎麼樣,有了這句話,知道祖國始終會在背後支持他們,心裡還是好受得多。



    他答應一聲,盤算著一定要把這話說給凌燃聽,就輕手輕腳地在陸覺榮的幫助下把睡著的徒弟背到了背上,咬著牙往宿舍樓裡走。



    這小子,看著瘦,背起來可真不輕。



    薛林遠突然希望這會兒霍聞澤要是在就好。



    霍聞澤就是看起來瘦,抱起凌燃輕輕鬆鬆,連手都不帶抖一下的。



    陸覺榮則是自覺地拉著行李箱跟在兩人後面,一直到看著薛林遠把凌燃放到床上,才交待離開。



    薛林遠看了看睡著的徒弟,又看了看時間,也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去了自個兒的宿舍,打算先洗個澡換換衣服。



    沒人打擾,凌燃一覺睡到天黑才醒。



    一般來說下午睡得太久很容易頭疼。



    但凌燃本來在飛機上就沒能睡著,這會兒醒了反而精神奕奕。



    他看了眼手機,才五點半,但進入秋冬後,東北的天曆來黑得早,這會出門基本上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五點半,還很早,起來收拾收拾,吃過晚飯之後還能去場館裡上一會冰。



    凌燃琢磨著,順手點開通知,就看見了99+消息。



    是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



    少年懵了一下,然後點開了幾個社交軟件。



    是的,幾個。



    高中同學、大學室友們用的還是某鵝,隊友和教練們這邊更常用的是某v。



    受網絡限制,盧卡斯他們也都知道凌燃回國後登不上他們常用的那些社交軟件,乾脆就選擇了用郵箱聯繫。



    凌燃把幾個軟件都打開看了一遍,發現大家問的還是自由滑分數的事。



    國內的朋友們多是在擔心他的情緒。



    盧卡斯那些老朋友們則是在郵件裡憤怒地發洩怒火。



    以盧卡斯的言辭最為激烈,連俚語髒話都出來了。



    “見鬼!我這輩子就沒拿到過這麼低的分數!居然被一個俱樂部才出的小孩給擊敗了!他的教練教他用投機取巧的辦法完成跳躍,裁判們就跟眼瞎一樣完全不管,還給他打了很高的p分!



    凌,我真的要氣炸了!這一次的比賽居然沒有拿到冠軍的獎金,你知道對我來說是多麼的雪上加霜,偏偏還不是因為我沒有這個實力,而是被裁判們故意搶走的!”



    就連西里爾也滿腹怨言。



    “怎麼回事,裁判們是集體失了智嗎,還是說他們已經殺瘋了?我覺得我新賽季的節目真的很好啊,特意請了很高水平的編舞師來編排,考斯騰也是花費重金請了你的老熟人阿爾貝託來設計……”



    安德烈也平靜無比地寫道,“他們大概是覺得我已經到了退役的年紀,該讓路給後面的師弟們。”



    郵箱裡滿滿的負能量。



    凌燃看得很沉默。



    一條條看完後,他最先點開了盧卡斯的回覆界面,委婉無比地問道,“如果你遇到了困難,或許我可以提供一部分物質方面的幫助。”



    金錢的話盧卡斯肯定會拒絕,但介紹一些代言、冰演的機會,應該能想到辦法。



    然後又安慰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綠眼小少爺,“或許是因為新規則剛剛開始實行的緣故。你的新節目很優雅,充滿了熱情和希望,考斯騰也與節目主題非常契合。”



    對於安德烈,凌燃的回答也是同樣的簡單,“後輩總是會有的,但我相信你不會輕易被他們打倒。”



    一一回復完消息,少年才發覺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半小時。



    有一點餓。



    再不去食堂就沒飯了。



    想到要餓肚子,凌燃背後的寒毛一下就豎了起來,三兩下把自己收拾好,就摘下牆上的外套打算出門就餐。



    也就在這時,門鎖咔噠一聲開了,自打羅泓搬走後就同住一屋的焦豫提著個凌燃很熟悉的飯盒進了屋。



    “燃哥,薛教讓我給你把飯送來。”



    凌燃接過溫熱的飯盒,然後就看見瘦弱的矮個少年一頭扎到了床上,看上去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這個點,焦豫應該還在訓練館練習才對。



    同在一個主教練手下幾年,凌燃對焦豫一貫勤快的印象很深刻,所以直覺到對方真的不太對。



    陸覺榮在車上的話浮現在腦海裡:“焦豫前天回來的,從下飛機臉就一直黑著……”



    是因為新賽季的成績不理想嗎?



    凌燃頓了頓,把飯盒放到桌上,他已經洗過了手,但並沒有立即開吃的意願,即使真的已經很餓了。



    但室友看上去也是真的很頹喪的樣子。



    凌燃把椅子挪到了焦豫床邊,卻沒有立即落座,有點猶豫要說些什麼:是直接開口,還是委婉地先試探一下自己有沒有想差。



    他沒有太多安慰人的經驗,更不是口舌伶俐的人,說真的,有一點頭疼。



    凌燃靜默了下。



    焦豫卻躺不住了。



    床頭有人站著,換誰也躺不住。



    他心裡難受,也猜到凌燃大約是想安慰自己,就坐起身,吸了吸鼻子,“燃哥,你先吃飯吧,我聽薛教說你一天都沒吃飯了。”



    怕凌燃還擔心自己,焦豫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然後拉著凌燃往桌邊走,“真的,燃哥,我沒事,就是心裡有點難受。”



    能說自己難受,那基本上問題就不算太大。



    凌燃勉強鬆了一口氣,他坐在桌邊,焦豫坐在他對面。凌燃迫不及待地把飯盒掀開,滿滿一盒就都是他最喜歡的食物,青菜上還臥著一排剝好的蝦仁。



    不是寡淡無味的營養餐。



    看來是因為暈機的緣故,薛教特意給自己加的餐。



    少年的眼一下就亮了。



    他看看對面的焦豫,“你吃過了嗎?”



    如果沒吃過的話,他不介意分享給對方。



    焦豫看了眼,“我在食堂吃了點。”



    凌燃示意他把桌上洗乾淨的碗遞給自己,“我再分一些給你,這些蝦仁很新鮮。”不用嘗就知道的新鮮。



    顏色鮮亮,獨屬於蝦仁的鮮美味道更是一打開盒蓋就飄了出來。



    焦豫也有點饞。



    這麼大的小夥子,正是一頓飯能幹好幾碗的時候,怎麼可能不饞,但他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燃哥,還是你吃吧,我晚上不能吃得太多,要不然發胖了就會影響跳躍。”



    話是這麼說,但他咽口水的動作一點都沒停。



    凌燃想了想,挑出了其中最大的一顆,“只是嚐嚐應該不會發胖。”



    不管怎麼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一頓美食也會起到很大的緩解情緒作用。



    受薛林遠心情不好時動不動來一頓小雞燉蘑菇和擼串的影響,凌燃對這個理念深以為然。



    他在桌子上找了找,還真叫他找出了一根獨立包裝的牙籤,撕開紙包裝,把那顆最大最紅的蝦仁串了起來,遞給了焦豫。



    焦豫猶豫了下,也就接了過來,“謝謝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