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黑臉教練把唯唯諾諾的薛林遠叫到身邊,氣得手舞足蹈,指手畫腳,就差一巴掌呼薛林遠背上了。

    凌燃的臉色當時就沉了。

    他私自上冰,細說起來的確違背了國家隊的規定,是他習慣了跟薛林遠的寬鬆相處,忘記這茬兒了。這點他認,捱罵也就捱了,但這個姓譚的教練對薛林遠也太不客氣了。

    凌燃剛想開口,就發現薛林遠的手在背後衝他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再定睛一看,薛林遠雖然挨著罵,但眼圈微微發紅,居然……好像還有點高興的樣子?

    凌燃默了默,還是選擇聽薛林遠的話。

    陸覺榮實在看不下眼了,出來打了個圓場,“譚老,彆氣了彆氣了,都是小事,剛剛薄航也在,凌燃也穿著護具,肯定不會出事的。”

    譚慶長登時就不樂意了,“非得出事才行啊?撈一個好苗子難得要命,你瞅瞅,這場上站著喘氣的,你能撈出來的有幾個?!”

    陸覺榮也覺得老臉掛不住了,但好在譚慶長也知道今天自己過了,黑著臉閉了嘴。

    這一下子,算是個狠狠的下馬威了。

    場上原本還鬆散站著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繃直了腰板。

    連拿到過冠軍的凌燃都會捱罵!

    更何況他們呢!

    不得不說,譚慶長在他們眼裡一下就榮升成國家隊教練裡最可怕的那個。

    分教練的時候,一個個都瑟瑟發抖,鵪鶉似的低著頭,生怕自己運氣不好,被分到譚慶長的手下。

    女孩子們倒不是很擔心,畢竟她們要練女單,只是過來集合一下,很快就被女單的教練領到了別的場館。

    剩下的男生簡直都不敢抬頭。

    好在譚慶長年紀漸長,直接就說了,他帶不動太多的人,三四個就頂天了。

    所以大多數人還是悄悄鬆了口氣,只不過他們看向凌燃的目光裡就多了點幸災樂禍。

    嗯,被指名道姓分到譚慶長手下的凌燃也覺得頭有點大。

    偏偏薛林遠還在一邊很高興的樣子。

    凌燃往正前方看了看,再一次確認了,這個譚教練,真的看起來很嚴厲,面對他們幾個被分過來的新人,連笑都不帶笑一下的。

    好在羅泓也被分到譚慶長的手下,正激動地紅著臉跟他使眼色。

    凌燃看了看對面幹勁十足的老熟人,不由得看了看對方的腿。

    看上去恢復的還不錯,凌燃心裡一直憋著的那口氣可算鬆了。

    羅泓倒是很高興,等陸覺榮等人一退場,就拉著凌燃問東問西,好奇他的賽場經歷。

    陸覺榮的頭也很大,私底下找了譚慶長一回,“您老都差不多退休了,不就是為了凌燃才回來的嗎,怎麼上來就當眾訓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好面子,您要是把他訓離了心,他以後還能服您嗎?”

    譚慶長虎著臉,“我說的哪句不是實話啊?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沒個輕重,還揹著教練上冰,出了事怎麼辦啊?”

    陸覺榮嘆氣,“那咱們也可以私底下說啊,當著那麼多人面說,那多不合適。”

    譚慶長擰著眉,“這麼一點打擊都受不了,那將來怎麼站到萬眾矚目的賽場上?我又不是故意要訓斥他!就是他有錯,才指出來的!再說了,哪個運動員是一帆風順的,不都是摔著輸著摸爬滾打過來的?一點點輕重好賴話都受不了,將來還能走得遠嗎?”

    他說著說著就來氣,“你看看明清元,你再看看薄航,仔細論起來天賦都不差,為什麼發揮總不穩定,小陸啊,你也得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

    陸覺榮沒想到這把火居然會燒到自己身上。

    可明清元和薄航心態不穩,經常發揮不穩定是事實,搞得他也有點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了。

    不過譚慶長的訓練方式的確太魔鬼,他實在狠不下那個心。

    陸覺榮想想自己年輕時看譚慶長訓練手底下的隊員,那叫一個嚴苛,那叫一個冷血無情,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

    也就薛林遠能受得了,甚至現在還感念自己這個恩師。

    他好話說盡,把譚慶長送了出去,在心裡默默給那幾個被分到譚慶長手底下的小隊員點了根蠟。

    不過說實話,把凌燃交給譚慶長,他還是很放心的。

    畢竟,打譚慶長手底下走一圈的運動員,就沒有哪個實打實出過心理問題,而且基本上都會有很明顯的進步。

    嗯,就是心靈和肉體上有點折磨。

    陸覺榮苦笑了一下,說不定這就是嚴師出高徒。

    被分到嚴師手底下,很可能變成高徒的凌燃甚至想罷工。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甚至來說,他有很豐富的理論知識,只是需要時間去一一拾起。

    與其被一個嚴厲的教練指手畫腳,他更喜歡跟薛林遠這樣包容性強,偏輔助性的教練相處。

    這樣他就可以相對自由地規劃自己的時間安排。

    凌燃把自己的想法跟薛林遠說了,想請他去跟陸覺榮商量商量。

    可薛林遠不同意啊。

    他來國家隊之前,打死也沒想到自己的恩師居然要出山,據說還是在看了凌燃的比賽視頻之後才決定要出山。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在譚慶長手底下待過一年,對這個面冷心熱的教練最瞭解不過,譚教也就是嘴不好了點,心還是很不錯的嘛,能力就更沒得說。

    要知道,當年華國第一位在世錦賽上摘得獎牌的花滑男單秦安山,可就是他帶出來的。

    當年秦安山可是被很多人看好,被認為很有可能拿到奧運獎牌的!

    那時候竹下俊還沒有露頭,黑髮黑眼的亞洲人在國際賽場上被裁判歧視,壓分壓得厲害,就沒幾個能進自由滑的,秦安山的橫空出世,那可是一個傳奇!

    雖說秦安山後來年紀輕輕就出了事,沒能繼續自己的輝煌,譚教也傷透了心,很少再帶新人,像薛林遠這種只能算是短期培訓。

    但他的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薛林遠自己執教的很多內容和方式,都是打譚教手底下學的。

    薛林遠把這些話車軲轆似地倒給凌燃,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好好考慮清楚。

    凌燃還真不知道這些早年間的事。

    畢竟秦安山的年代,已經過去很久了,華國的男單打那之後就徹底沒落了。

    但對譚慶長的觀感稍稍改變了一點。

    秦安山據說就是在一次訓練中私自上冰,跟h國選手槓上,炫技時候摔傷了右腿,才會含恨退役。薛林遠更不用說了,也是在賽場上受了傷,才會退役。

    怪不得這個譚教練今天會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

    他大約對運動員受傷這件事是零容忍的程度。

    凌燃若有所思,他看了看還在滔滔不絕誇讚譚慶長的薛林遠,決定再待幾天試試看。

    權當是給薛林遠一個面子。

    但其實打心底,他並不是很相信譚慶長的水平。

    畢竟譚慶長的時代已經過去太久,國際上,成年組的男單都換了幾茬,四周跳都越來越密集,譚慶長的眼界和標準還真不一定能跟得上當今的世界賽場規則。

    但看薛林遠很高興的樣子,凌燃決定看看情況再說。

    來參加集訓的人太多,原本寬鬆的宿舍也有些不夠住了。

    凌燃跟羅泓被分到了一間。

    羅泓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短暫的興奮過後,就恢復了平時木愣愣的樣子,倒是讓凌燃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很多。

    跟明清元同住一個病房的日子,簡直是不堪回首。對方的話癆程度完全超乎了凌燃的想象,要不是明清元還受著傷,吃著藥,一般精神頭兒不太好,滿血狀態的明清元大概只能用一句魔音貫耳來形容。

    凌燃很欣賞明清元這個人,但打心底裡不願意跟這樣的人同住。

    太聒噪了。

    羅泓這樣的就挺好,話不多,也不大愛動,甚至沒什麼存在感。

    凌燃晚上在陸地訓練室練了一會兒,回來衝了個澡就躺在了床上。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也不知道那位譚教練打算從哪裡開始訓練,是要先測測他們的體能,還是?

    跟他有一樣想法的羅泓顯然也在想這件事。

    他猶豫了好半天,低聲開口,“凌燃,你睡著了嗎?”

    凌燃應了一聲。

    羅泓就從被子裡半坐起身,“你說明天譚教會怎麼安排訓練呢?我只知道他年紀很大,以前帶出來過秦安山,這幾年都沒有帶人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又回了國家隊。”

    凌燃也不知道,含糊其辭,“明天就知道了吧。”

    羅泓憂心忡忡,“譚教那麼嚴厲,應該不會上來就扣我們的考核分吧?如果扣得多了,最後不及格,我們留不下來怎麼辦?”

    應該不能吧。

    凌燃想了想,“譚教練指名道姓只願意帶我們幾個,應該是很看好我們,大概不會輕易扣掉我們的考核分。”

    羅泓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

    他嘿嘿一笑,“那肯定的!不說別的,凌燃你才拿了大獎賽總決賽的冠軍,他怎麼可能捨得扣你的分數,應該巴不得把你留下來。”

    這話如果換了別人來說,肯定帶著一股子的酸氣。

    但換了羅泓,語氣就變得很真誠。

    這也是凌燃為什麼願意跟羅泓同住的另一重原因,羅泓這個人,心思簡單,有話直說,很少藏著掖著,也不會胡思亂想。

    他沒有吭聲,算是默認羅泓的話。

    畢竟自己雖然不太願意在譚慶長手底下受訓,但既然留下來,肯定不會犯錯被抓住把柄,要不然薛林遠的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可打臉來的太快,就像一道龍捲風。

    第二天一早,還沒到中午,凌燃就被譚慶長一口氣扣掉了十分基礎分。

    這一消息,也跟龍捲風一樣席捲整個訓練中心。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口氣扣十分?

    扣的還是剛剛拿到青年組冠軍的凌燃?

    這是什麼品種的魔鬼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