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第十一章 學不會休息

            初賽的第一場決鬥比武結束之後,夥伴們都需要休養,準備迎接隔天的第二場複賽。

是的,你沒有聽錯,海選階段沒有寬裕的休息時間。

隊員們可能會在初選時受到嚴重的藥彈傷害,譬如心肺系統和腦神經損傷,這些傷痛能用白夫人制品填上窟窿,但是想要完全癒合,就得搭配萬靈藥和充足的睡眠來治癒。

在海選階段,各個大區參與比賽的隊伍數量跟著癲狂蝶聖教的衰退歷年上升。

到了二零三二年的火熱盛夏,光是大吉鄉這個熱門旅遊地就有一萬多人參賽,共計一千七百多支隊伍。比賽依然沿用雙敗淘汰制,也導致月神杯要打上一百天。

整個四十一區八城三十二縣一百零八鄉的年輕人們,幾乎有五分之一的熱血青年參與到了這項比賽中。

初選需要耗費四天的時間,同時複選開打,再到雙敗淘汰階段,就是十二天的賽程,這一千多支隊伍篩去三分之二,留下三百強。

從剩下的三百強中開始用三局兩勝的賽制決出最後的鄉級十六強,就沒了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半月之後,鄉縣級代表隊終於誕生,到了這個時候,海選才剛剛結束。

我們的選手要馬不停蹄趕去區域首府,與各個鄉縣的強敵交手,至少三十二支隊伍,至多四十支隊伍將會參與到區域代表的角逐中,加上替補,總共兩百多位優勝者要在大都會品嚐甜蜜的勝利與失敗的苦澀。

最終留下的那位幸運兒,將會帶著全區的希望,走向阿杜利斯,與整個地下世界的菁英豪傑扳手腕。

如果一支隊伍能從海選之前訓練賽開始打,一路走向阿杜利斯的頒獎臺,最終高舉月神杯,也代表著這一整年裡,這些戰士有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保持著臨戰狀態。

這場殘酷的馬拉松比賽中,他們沒有任何懈怠,幸運女神或許偶爾會幫助勇敢的人,但是想撐過這段地獄賽程,靠運氣是絕對做不到的。

無論過程如何,能走到決賽日現場的區域代表隊,都是意志堅韌果敢要強的運動員,是非常了不起的青年才俊。

這些時代的寵兒是貨真價實的世界第一,也側面說明了傲狠明德的鐵道世界,是一個武德豐沛的危險地區——這地方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練兵。

對佛耶戈·塞巴斯蒂來說,月神杯就是他的理想。

七年前,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一家酒店發生了恐怖襲擊。

佛耶戈·塞巴斯蒂的父親死在保安崗亭,這個小男孩當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生離死別的人生大事對年僅十三歲的孩子來講,實在太遠了。

在六月十四日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厄運似乎特別喜歡折磨苦命人,小佛耶戈從摩加迪沙當地警局領來了兩張文書,是官文死亡證明和家屬告知函件。

母親有白血病,沒辦法出遠門,與患有糖尿病和阿茲海默症的奶奶一起生活。一家四口全都依靠父親的工作生存,談不上[生活],因為生活這個詞本身太過奢侈,太過昂貴。

在十四號這天下午,由於奶奶的記性不好,沒了父親的幫助,她拿出冷凍區過期的燻肉,做了一頓對老年人來說致命的飯食,於是在隔天清早四點多,佛耶戈只聽見幾聲無力的哀嚎,又一位親人離開了人世。

見證死亡對一個孩子來講,會留下非常痛苦的心理陰影。

他記得,父親曾經在酒店的麗都海灘,總是揹著手,穿著整潔乾淨的衣裳來回巡視。只要有父親在,似乎這個家總是充滿歡聲笑語的。

又有輕飄飄的法醫屍檢送回來,與死亡證明一起變成了小孩子心頭的重擔。

僅僅過了一週,佛耶戈的母親也撒手人寰——

——他蹲在床邊,這一次是看著媽媽慢慢合上雙眼的。

他親吻著母親的指背,細細想著她的好與壞。

她並不是個稱職的媽媽,因為病痛帶來的負面情緒,總是在家裡肆意妄為,對最親最愛的人宣洩怒氣,直到爸爸離世之後,她終於變得安靜,每天都要抱住小塞巴斯蒂,摟著兒子,去親吻兒子的額頭。

每一天這位母親都會驚恐不安的看向小寶貝,總是會問些廢話,譬如你好不好,你餓不餓,伱會不會怕冷,你會不會也像我一樣,染上這難以治癒的疾病。

小佛耶戈寫了一篇日記。

熱情似火的六月,整個世界似乎都變成了灰色。

“爸爸去工作,下午沒有回來,媽媽接電話,後來爸爸死了。”

“晚上奶奶做完飯,大家一起吃,沒有人說話,奶奶開始哭,媽媽也開始哭,第二天早上奶奶也死了。”

“媽媽很傷心,要我去找可莉阿姨借錢,付給神父。”

“到了月底的時候,有天上午我出門去買肉骨棒,可莉阿姨做了甜煎餅和牛肉丁,不要我們還錢了。”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就死了。”

日記的末尾,小佛耶戈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和可莉阿姨告別,處理完家裡的白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