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夫 作品

Vol·7 [Tournament·騎士比武]

    “還要與你相求的第二件事。”維克托先生說起工作上的小麻煩:“我在寫作時遇見了一點我自己無法單獨解決的困難。”

    “哦寫小說我喜歡的”步流星又興奮起來想繪聲繪色說點什麼。

    ——他立刻被維克托老師那種噤聲手勢掐住了喉嚨再也不敢說話了。

    維克托讓開道路將大門徹底打開。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你進門與我詳談。”

    步流星往門內看去——

    ——那是一個簡約卻不簡單的工作室。

    門內的擺設非常的詭異為什麼用詭異來形容呢。

    因為書桌臺的旁邊是廚架廚架的旁邊是浴缸浴缸的旁邊就是床。

    車廂頂部的大燈照著天花板的油畫那是梵高畫的星空。

    除此之外淋浴室和馬桶也擠在這個狹窄的私人空間裡。

    一條鮮紅的地毯筆直的往門內延伸過去——直到車廂的尾巴這就是列車的最後一節了車廂尾部的安全門被拆掉了能從這扇門裡看見路上飛逝而過的風景。

    “從你身體的反應來看。”維克托老師踮起腳在阿星耳邊說著悄悄話:“似乎你在害怕想來也是我自以為是個孤僻古怪的人——如果我的莽撞邀請讓你感到冒犯就請原路返回吧。但是還請你保守秘密不要將我的行蹤宣揚出去不要告訴車上的任何一人我不希望在創作時被更厲害的敲門聲驚醒。”

    “不不不不”步流星抿著嘴鼻子猛吸氣像是紅了眼睛的鬥牛“維克托老師要我幫忙我怎麼可能會拒絕”

    說罷——

    ——阿星就闖進了工作室裡。

    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像是在鬥氣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能耐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就坐在書桌旁的客位。

    他捲起袖子裝作和回了自己家一樣隨性自然的伸懶腰打哈欠好比立刻就要安心得睡下去了。

    他大大咧咧的嚷嚷著:“維克托老師我已經坐在這裡了我準備好啦你剛才講是寫小說遇上了難題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維克托帶上大門依然揹著右手不慌不忙坐回了主人家的位置上。

    “步流星你身上有兩種香水的味道一種是古馳的蛇之謎?另一種是迪奧的曠野?還是桀驁?我記不太清這些奢侈品的味道但我依稀能認出來”

    “哦”阿星有點尷尬這本來是他用作給女孩子們聞的香水“另一種是桀驁運動型的”

    “那麼就說明我想的沒錯我找對了人。”維克托老師固執地揹著右手單單用嘴咬開了鋼筆蓋子在稿紙上做記錄:“步流星你應該是感情經歷豐富的人。”

    “是的何以見得?”

    “你的淚腺發達眼角的毛細血管很多鼻咽管的位置和眼周邊多肉那是經常哭的特徵。一個愛哭又有錢的帥小夥子會經常有獵人找上門。”

    “好像是這麼回事維克托老師。”

    “這下事情就好說了我想知道失去戀人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維克托提起鋼筆湊到步流星面前信誓旦旦地說。

    “請將你的經歷告訴我失去戀人和戀人生離死別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如果可以詳細一些就好了如果可以詳細到像是把胸口剖開把心掏出來仔細看一看就好了。”

    阿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傾靠維克托老師突然就這麼衝上來讓那種壓力變得越來越恐怖。

    一下子阿星的冷汗從額頭往下巴淌。

    維克托老師又坐了回去是察覺到了這個小傢伙緊張兮兮的細膩情感。

    “抱歉我有些偏執但是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失敗我並沒有任何感情經歷更不瞭解女人——

    ——我在太陽時報連載的所有小說都是為了服務男性讀者從來沒有考慮過女性讀者的感受。

    ——此次動筆是為了寫出以往從來都沒碰過的戀愛題材。這不是什麼大膽的嘗試只因為我想要殺死過去那個平庸懶散的自己。”

    “你說的是我看到的那個故事嗎?”步流星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就是那個斷手的故事?”

    “是的。”大衛·維克托慎之又慎地形容著對待自己的故事時就像是捏著手術刀要去做手術那樣謹慎:“我連它的書名都沒想好本著試試看的心情就發去報社了。可是”

    突然一下子——

    ——維克托從極度的平靜變成暴怒的獅子從喉嚨中發出淒厲的嘶吼。

    “可是報社的編輯居然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我的底稿發在了報紙上”

    由極端的冷到劇烈的熱幾乎只用了一秒鐘。

    阿星驚得說不出話。

    他只知道雪明大哥與他囑咐過地下的乘客們脾氣古怪性格強烈但是像維克托老師這樣的人他是第一次見。

    “我不會要求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去理解我那種躁鬱不安的心情。”維克托老師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那一聲嘶吼是阿星的幻聽“我也不會要求你與我產生什麼多餘的共情步流星我儘量將事情的原委都清清楚楚說給你聽了——但是作者未經修改的一稿就像是作者的屁股一樣他們居然把我的屁股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報紙上”

    這種強烈的執念還有羞恥心這些情緒都如洪水猛獸讓阿星坐立不安。

    維克托老師緊接著說:“這是一個錯誤我原本希望這個故事經過千錘百煉它有頁頭標題有副標題有完整的寄語和引言而不是馬馬虎虎的用口罩作圍裙說[命懸一線]的粗糙立意。”

    “或許讀者不會太”阿星好不容易接上話:“不會太在意的維克托老師你是不是太過敏了。”

    “可是我在意”維克托煞有介事兩眼滿是血絲:“我非常在意啊我若是將你的屁股拍成照片登上報紙”

    阿星:“還有這種好事?”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十來秒。

    維克托老師又恢復了平靜。

    “總而言之我希望你能將我的牢騷話聽完。

    我徹底陷在了這個粗糙的故事裡連載已經開始了我陷在一種趕鴨子上架的焦慮不安裡——

    ——步流星我已經將一稿修改成三稿報社的主任也和我道過歉了。

    但是在這個愛情為主題的故事裡我缺失了一樣東西假貨就是假貨我的筆法再怎麼故弄玄虛也成不了真。”

    維克托絮絮叨叨情緒失落用鋼筆指向車廂的尾巴指向那道缺失的尾門。

    “從這扇門往外看我能獲得很多靈感我看見了許許多多生命的真諦——

    ——我看見人們在此地結婚生子看見紗羊或賊鷗和蝙蝠在洞窟中成雙成對。

    ——我看見生命的誕生與消失都離不開愛情這一環我的靈魂裡缺失了這個女性角色我的作品就像是它的主題一樣只有一隻斷掌。”

    “這個恐怕我很難幫上你的忙了。”步流星尷尬地笑笑:“維克托老師我不是女人更不知道女孩子戀愛的時候在想什麼你要向我找素材的話那我也只能談談男孩子戀愛時的胡思亂想。”

    “”維克托老師沉默著單以左手撐著下巴咬著筆桿子眼神陰仄的沉默著。

    阿星也不敢說話——

    ——他斜著眼不願和維克托老師那種壓迫力極強的眼神對視。

    兀然看見地毯和地板的交界處有一連串的暗紅色。

    這叫阿星多留了個心眼瞳孔也開始微縮聚焦。

    那一串黏膩稠厚的紅色液體——是血。

    阿星別的本事沒有捱打流血的經驗還是很多的在暗黃色燈光下的猩紅流體慢慢浸透到地毯裡在紅色地毯的毛料中留下更深的暗紅色以至於一開始進房間的時候他也沒發現這些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