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四十二章庚申會

    叫醒了沈南寶。

    沈南寶還在榻上一雙眼惺忪地半睜著,就見到風月踅過身,一陣兒叮鈴噹啷的翻箱倒櫃起來。

    什麼金綠馬面裙、鑲珠嵌銀線的比甲、金鑲團花交領褙子……只要稍微繁複點的紋飾,看起來能撐門面的料子,都被風月推金山倒玉柱地摞到了桌上。

    沈南寶看得琳琅,也忍不住瞠目,“你這是打算將我打扮成多寶閣麼?!”

    風月嗐了聲,“姐兒,這不是您說得麼,今兒這庚申會就是比誰更會打扮、誰家更闊綽的地兒,再則,那鄭二姑娘邀您過去,不正正想著拿這作伐壓您一頭兒?既這樣,咱可不能輸了人!”

    說著,扽了沈南寶到梳妝檯,拽著一綹發,在手上挽出各樣的髮飾。筆趣庫

    沈南寶藉著銅鏡,看她簡直要把那一綹發挽出花兒的陣仗,忙忙擎了梳篦打斷她,“作什麼這麼嚴陣以待的,分兩股挽兩個鬟垂掛著就是了,再說了,你當出頭就是好的?”

    人的心思便是最猜不透的。

    你一股勁兒獨樹一幟,向他們嶄露你的頭角,他們面上跟你笑,跟你吹捧幾句,背地指不定怎麼嫉恨。

    要是光肚裡揣著還算好,萬一哪一天兜不住了,拿髒水明面兒的潑你,就算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也是平白惹一身騷。何苦哉?

    不若默默的,做個不起眼的眾人,圖個清淨。

    胳膊擰不過大腿,風月再想粉飾沈南寶,也只得聽照她的吩咐,但替沈南寶更衣的時候,還是執拗地選了盤著銀線的秋香色對襟褙子。

    沈南寶套在裡面,那淡白的鵝蛋臉,碧清的妙目,就像金瓶裡插進一朵白梔子,冰冗清骨,卻又帶著點脆嫩的嬌豔。

    沈南寶很滿意這樣的梳妝。

    風月卻攥著華勝花鈿在旁躍躍欲試。

    沈南寶讓她消停點,“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勢,他尚閒職待查呢,我再穿得這麼引人注目,傳到官家耳朵裡,不拿體統說事,也夠人翻好幾個嘴皮子的了。”

    風月這才作罷了,不過還是疑惑,“既這麼,主子是怎麼能去的江南?”

    沈南寶對鏡抿著頭,太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是一層光麗的杏子黃,她道:“你忘了?鄭書昭的父親是誰?”

    話落,那有些毛毛的頭終於被她抿伏貼了。

    沈南寶舒了口氣,轉過眼,見風月眊眊地站在那兒,一雙眼直看著她翣。

    她四下裡看了看,見沒人才壓低了嗓子道:“中書舍人雖官職不甚高,但日常伴在官家左右,宮裡那些娘子吹官家的枕頭風,他便是吹官家的耳旁風。”

    風月醍醐灌頂式的一怔,“原來是這樣,不過,姐兒,您怎麼曉得恁般清楚的?”

    這下輪到沈南寶怔一怔了,但很快的,她嘴角漾開了點笑紋,惘惘地道:“從前聽陳方彥說的。”

    風月哦了聲,雖自覺問錯了話,但還是忍不住問:“其實姐兒昨個兒何必那麼說……陳大人對姐兒您總是好的,留一個對您好的人在身邊不好麼?”

    “你前兒不是還說女子的名聲頂重要麼?這麼吊著

    人,你不怕我遭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