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三十一章搗寒砧

    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

    他就這樣,自怨自艾地活了一輩子。

    送走了北郡侯,送走了她的祖父母后,他終於推開門,走進了那個曾經他們待過的房間,他躺在他們曾經躺過的床,身邊是喝盡了的毒茶。

    毒是曾經毒死她的那個毒。

    沈南寶看見他欣然地閉上眼,慢慢的,慢慢的,他那張金玉似的臉扭曲起來,從口鼻滲出來一窪窪的血。

    他卻笑得很開心。

    他說,原來你當初是這麼的痛。

    沈南寶,我來找你了,你不要不理我,我好想見你的。

    沈南寶如遭雷擊,她跑過去,喊著不要,不要。

    她想抓他的臉,想把他喝下去的那些茶給他摳出來。

    可是不能。

    她只是異世飄過來的孤魂,她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臉、他的身。

    沈南寶大哭起來,“陳方彥,我原諒你了!你不要死!”

    她尖叫著,睜開眼,滿面的溼痕對上蕭逸宸那雙眼。

    她驀地一怔,他卻道:“風月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

    窗戶是洞開的,可以清楚看見簷角下的那片天,灰寒的一片,寂寂凝固的冷。

    冷得沈南寶恍惚赤身沉浸冷水裡,密密匝匝的冷,頭皮發麻的冷。

    沈南寶忍不住瑟縮了下。

    就是這個舉動,打斷了蕭逸宸正要替她拭汗的動作。

    沈南寶看著那隻手,那隻停在半空中的手漸漸的、徐徐的攏緊了。

    彷彿攏在了她的心上,所以讓她的心驟然一緊,眉也攢了起來。

    蕭逸宸見狀,哂然,“你既醒了,我便不再留這兒了,好生將養罷。”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南寶抬起眼時,只能看到那一點點袍角,風從那裡淌過,就像一群鳥鑽進去,赫赫拍著翅子,一霎沒了蹤跡。

    沈南寶靜靜的看著,然後,慢慢地躺回了床。

    耳畔傳來橐橐的腳步聲,她聽見了,卻把臉埋進了枕間,塞了菊花的枕子因而淅瀝沙啦一串響。

    響聲遮住了她的嗚咽,也擋住了新鮮的風。

    所以哭著哭著,都分不清是淚還是汗,反正洇溼了枕子大半。

    她把枕子翻過來,又繼續哭。

    身旁隨侍的人到底見不下去了,終於輕輕喚了聲,“姐兒。”

    是風月的聲音,“您別難過了……您病的這幾日,主子都一直在旁守著您。”

    她以為她是在悲哀蕭逸宸的冷情。

    其實連她都不知道她在悲哀什麼,又在哭什麼。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她悲哀,所以即便細枝末節的一些零碎從腦海閃過,都能讓她忍不住泣。

    可是人生到底不是哭就能哭出坦順的一條道,沈南寶揩乾淨了臉上的淚,問:“我病了多久。”

    風月道:“兩三日。”

    沈南寶看到她在原地搓著手,躑躅的樣兒,不免問:“怎麼了?”

    風月抬起頭,一雙眼透出虛虛的光,“姐兒……陳大人,就是您所謂的前世的‘官人’?”

    沈南寶怔了一怔,放在被衾上的手漸漸攥緊了。

    風月見狀,略停了停,才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