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七十九章章臺人去

    沈南寶說罷,也不管他什麼樣,剌剌踅身走了。

    亦步亦趨的風月卻沒忍住的轉了頭,見蕭逸宸站在那片輝煌的燈火裡,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挫折,所以一張臉那麼沉、沉到了泥淖,一雙眼那麼空、空得沒有了神魂,杳杳一具軀殼,呆麻木訥地支立著,好似天塌下來都能不為所動。

    風月心中嗒然,回首卻看到沈南寶一徑踱了老遠,連忙搓上前,“姐兒,小的瞧指揮使挺難過的。”

    難過?

    他有什麼好難過的。

    他動動嘴皮子的事,而自己卻要為此困頓,提心吊膽旁人會否聽見,又會否因而扯出一竿子雞皮蒜毛的汙遭事。

    謝元昶不便是最好的佐證麼?

    她因著謝元昶遭了幾回冷眼子、耳刮子了?

    難道就因著叫他捏了把柄,所以他便要她養就把臉貼上去叫人打的性兒麼?

    沈南寶兀兀為自個兒醃苦著,完全沒有去深究那從心底兒掠過的、若遊絲般的欣喜是為何,就這麼走到了席面上。

    殷老太太見著她,招貓似的招她過來,“寶姐兒,方才還說起你呢,你就來了。”

    “祖母。”

    沈南寶應聲著,瞧了一眼那正和殷老太太相談甚歡的孔氏,蹲了身,“伯爵夫人。”

    孔氏點點頭,笑眯了眼,“不過日餘的功夫沒見,四姑娘長得愈發水靈了,倒是得這樣好的相貌才能繡出那樣好的翬翟。”

    前個兒才叫國公府夫人登門來賞了巴掌,今個兒坐在這裡就能毫無芥蒂地誇獎你。

    這便是高門深宅的內婦一貫都持有的本領。

    沈南寶前世不懂裝樣,受了好些磋磨,而今重活一世自當知恥後勇,便當即一笑,“伯爵夫人謬讚了,我也是有幸蒙得官家和淑妃娘娘的青睞,至於繡藝方面還需得好好潛心研製。”

    孔氏眸子閃過一道驚異的光。

    原先聽國公府夫人提說過這沈南寶,道是個好.性兒的小娘子。

    自己當時過耳一聽,借沈蒔壽宴來見識了一番,但那次她一徑低著頭,能瞧得的不過是細膩纖白的脖頸,還有那鶯啼似的聲口罷了。

    至於好.性兒,自己沒有咂摸出,更心頭覺得這世上好.性兒的小娘子多得去了,他們開國伯爵府不差他們這一個。

    不曾想,國公府夫人說的‘好.性兒’,竟是這麼個‘好.性兒’。

    孔氏深想著,不錯眼珠地盯著沈南寶。

    壁上的燭火投了她滿懷,給她恬靜的臉上鍍上一層豔冶的紅,襯著那笑靨卻不顯得俗,反而愈發如錦帛般的細膩溫和,一口的糯米銀牙也有了晃花人眼的本領。

    也怪不得她那兒能中意,頂頂是極好看的小娘子。

    就是可惜了,她小娘那一遭,不然憑這相貌、憑這繡藝還有這經事的態度,哪家不滿箱滿箱的抬金來娶。

    孔氏無不遺憾,看她的眼神便愈發有了些憐惜,抻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裡,拍了拍,“好孩子,你繡得好,我們自然樂意誇你,當然這也存了點我自個兒的私心。”

    沈南寶抬起頭,汪著清泉的秋眸翣了翣,“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