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七十八章落花流水

    人嘛,壞事沒臨到自個兒頭上,就有閒心打量,更能品咂出一番趣意,但凡落到自個兒頭上,那便是大馬金刀、偷天換日的變化。

    沈南寶就是如此,方方還笑得春光燦爛,一霎聽到蕭逸宸的埋汰,秀眉擰得跟麻繩一樣的看過去。

    蕭逸宸生得高,八尺二寸,站在沈南寶跟前,肉眼可見得高了沈南寶一個頭,以至於他說這話朝她看時,很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看得沈南寶很不得勁。

    不過她哪敢上臉子,硬捺著呵腰,“殿帥教訓得是,我應當仔細些,不能叫人攫了我的錯處。”

    她慣會這樣假意奉承,蕭逸宸心底不樂意,卻沒說出來,負了手眼梢涼涼地划向一旁,“大姑娘方才不是說有事要找陳小侯爺?陳小侯爺如今都走了,還不快去攔了他說,難不成你要去東廳、男人扎堆兒的地方見陳小侯爺?”

    沈南伊正覷著一雙眼打量他們,捫心排揎,他忽然地指名道姓,她便像不經嚇的跑燈兒,臉色一霎慘白得厲害,訕訕地把嘴牽起來,“殿帥不說,我倒還忘記了,我這便去找陳小侯爺。”

    言訖,囁囁屈了膝,一霎踅身出了宴席廳,那腳底抹油、屁股著火的模樣,看得沈南寶嘖嘖道起了風涼話,“殿帥,您嚇著大姐姐了。”

    趾高氣昂的沈南伊何曾怕過人,就是殷老太太在跟前,她都敢蹦躂,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叫沈南伊心有餘悸,反正現下見著蕭逸宸,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蕭逸宸對這樣的場景習慣了,嘴角略略一牽,只將那雙鷹眼勾住沈南寶,“她不該麼?細想想四姑娘自回來多少風浪都是她掀起的,上次端午那事要不是我早有預料做好了準備,豈不是叫她白白得了便宜?”

    他這話說得就沒有名堂,上次那事難道不是更該另改了時候叫沈南伊撲個空。

    非得要眾人齊聚一堂來當那個通判斷案。

    雖說斷得明就,但他真當國公府夫人是木芯做的,事後不會回頭揣摩一番他們二人私下的不同尋常?

    這要是揣摩揣摩,揣摩出了一套言子,往外道出去,他們二人的名聲不就就此廢了?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是,堂堂指揮使哪裡懼怕旁人的碎嘴,只有她這樣的女兒家才會怕這些訾議,惴惴猜測著哪一天這些訾議會壓死自個兒。

    但明明這樣的事大多是男兒的過錯,最終受害、叫人戳脊梁骨的卻是她們。

    譬如養祖父坐茶時旁邊香飲鋪的關小娘子,因著早年母親病重,父親摔斷了腿,這才不得不拋頭露面賣起香飲子,好容易撥開雲霧見月明,撐起了一家子的營生,沒想招來了數多的謠諑。

    若是單單嘴皮子的功夫那也罷了,只是時時會有那搗子來攪渾,支手搭腳的,整得關小娘子窘迫難堪,一旦掉臉子,那搗子就烏暄暄鬧喝關小娘子都出來賣了,還操這些矜持做什麼。

    日積月累的,關小娘子就算再生性豁朗也架不住日日這樣磋磨,肉眼可見的她人消瘦了。

    沈南寶嘴角微沉了下,不曉得是感慨關小娘子和自己的多舛,還是憎惡這些小郎君太不循矩蹈禮了,反正渡向他的眼波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