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二十七章掩罪飾非

    這場席面,各自帶了心思,便吃得不歡而散。

    沈蒔回來那番壅塞,十之八九是出了什麼事。

    殷老太太掛念著,也想問清楚緣由,待吃畢,送了謝元昶,便打發了眾人,拿了沈蒔單獨來問:“到底是怎麼了?我方才瞧你都沒怎麼動筷子。”

    沈蒔扶著額,滿臉疲憊,“我今個兒朝儀,官家說近來惟貨日熾,漸漸勢壯成蝗蟲,再不警醒,只怕震風陵雨,帡幪飛懸,所以將先前涉及五惟在官,一一閒職。”

    殷老太太大驚失色,“這事不已然過去,怎又舊事重提?”

    其實這話也不必問,那日鬧得這般不歡而散,後來又總是給沈蒔穿小鞋,但凡有點眼力見的,或多或少猜出是蕭逸宸給官家吹了些耳邊風。

    沈蒔不免有些恨恨的,撫膝大嘆,“那事都過去甚久了,就他心心念唸的惦記,暴戾恣睢恁般久,一點也沒消磨他的恨意,反倒助長了他的氣焰威風,也不曉得官家為何重用他,放這等人在身邊,豈不悖逆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操性?時時刻刻拿把刀懸在脖頸上?”

    殷老太太聽得是心驚膽跳,連忙打斷他,“就算官家再不給面子,你也不能在背後妄議啊,這要是被人撅了牆根子,那便是滿門的禍事!”

    殷老太太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如今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官家金口玉言,不日便會下行旨意,到時那羅剎娑指不定怎麼侍勢凌人,將我們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沈蒔聽聞無言以對,只能靜靜望著眼前的燈燭,也不曉得是不是火太烈了,望久了眼睛酸脹得很,不禁揉了揉,倏爾想起父親垂死前的督促,也並沒期盼他光宗耀祖,只叫他庸庸碌碌,一世順遂便可。

    但如今,恍惚這點也不成就了,偌大的沈家彷彿要斷送在他的手上,他到時候下到陰曹地府怎麼見列祖列宗。

    一時之間悲從心來,手上動作愈發用力了,揉得眼眶愈發熱烈,嘴唇緊緊抿著,嗚咽卻從喉嚨裡滾了出來。

    去而復返的彭氏,端著茶進來時正見到此景,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老爺,這是怎麼了?”

    殷老太太便將官家的話複述了一遍。

    彭氏駭得一甌茶也拿不穩了,剌剌擱到几上,手擎著錦帕絞成麻團一般,“這該如何是好?”

    彭氏咬著唇,焦急得慌不擇言,“若不送些錢過去?這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便會放過老爺您罷。”

    殷老太太暗歎到底年輕了,少了臨危不亂的氣勢,這種胡話都說得出來,她冷笑一聲,“老爺和那羅剎娑是什麼恩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這次牽扯的還是貪墨,你叫老爺送錢過去,不是明擺著拿了口舌叫人說去。”

    彭氏被這通訓斥訓得懵在了當場,只顧喃喃,“那該如何辦?”

    她說著,目光不由掠向殷老太太,風從兩側灌進來,拂得燭影亂顫,打在殷老太太那雙看過來的眼,意味深長,鮮亮得詭異。

    彭氏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想起待字閨中的沈南伊,駭然失色,“不若叫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