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冢 作品

第十七章開國伯爵

    沈南寶感他的懷,拿了茯苓餅往嘴裡送,入口的甘甜順著喉嚨,彷彿一併撫平了從前遭受的那些委屈和苦楚。

    可見還是有人對她好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懼怕她生母那事。

    睫毛微微顫抖,漸漸滲出了些溼意,她眨了眨,囁嚅了下,方才回道:“好吃。”

    雖然如此,還是齉了點鼻音,聽得沈文倬百感交集,卻又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坐在位置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外頭烏泱泱的人群,橐橐的步聲,還有跑堂的吆喝傳喚,襯得一室寂靜,面面相覷的二人便更多了些捉襟見肘的況味。

    正這時,莽莽闖進來一道清朗的男聲,帶著少年的意氣風發,“淵渟,我方才在樓下聽跑堂的說你在這處,還這般有興致的開了個雅間,怎得不叫上我同你一路?莫不是藏了什麼嬌,不便讓人看到?”

    伴著這話,那垂下的竹篾被人撩起,露出一張鮮華耀眼的面孔。

    他穿著象牙白如意雲紋衣裳,領袖綴著的金絲,被日光一耀杳杳生波,整個人像是籠罩在一團光裡,頗有一種‘鮮衣御怒馬,挾彈擒飛鷹’的朝氣得志。

    沈文倬有些訝然,“舒直?你怎回來了?”

    舒直是謝元昶的字,既帶著長輩的殷望:一生順遂,亦帶著他對自我的要求:為人剛直。

    謝元昶衝沈文倬作了作揖,一臉的無可奈何,“那國公府夫人的甥子同清河伯爺任中奉大夫的二女兒下了定,我母親同那清河伯爺的夫人是手帕交,便非得讓我和先生告假回來祝賀。”

    他悠悠嘆著,視線飄忽躍到了沈南寶那裡。

    沈南寶臨窗坐著,背後是如洗的碧空,悠悠的白雲,惠風徐來,將她上面那層幕籬吹得翩飛,隱約露出那牙雕似的鎖骨,精緻如玉的下頜。

    不同於平素任何他所見過的女子輪廓,卻又比那些女子輪廓來得更精緻。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猶抱琵琶半遮面’。

    所以落在謝元昶的眼裡,便有了些新奇,又有了些意猶未盡,他不免抻了抻謝文倬的胳膊,揶揄道:“淵渟,這是……”

    從小一塊長大的,深知對方的尿性。

    別人都道這開國伯爺的小公子,如何爽朗清舉,龍章鳳姿。

    沈文倬卻知道,他這個手足從小女人堆兒裡打交道,風流成了性,遂當即斂了眉,低聲喝道:“你再說便臊我臉了!這是我的四妹妹,才入了沈府,還沒來得及被主母拉出來拋頭露面,所以你不曾曉得!”

    好人家的姑娘,又是好友的妹妹,謝元昶便不好打趣了,俯身作禮,“對不住得很,我才回來,對金陵近來發生的事不曾悉知,所以怠慢了姑娘,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開國伯爺的公子就算怠慢了她,旁人都不會見怪。

    而今人家既給了這個面子,沈南寶自然也有認他這個情,當即起身,落落大方地屈了膝,“小伯爺不必掛懷。”

    她聲口是甜糯的,落在耳朵裡,像在嚼黍糕,軟綿綿又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