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吞鴻 作品

第62章 以德報德,公道人心(上)

  而宣偉巷內,外不見內,一片淡薄黃霧,藥氣蒸騰,聲響全無。

  此時,巷內跑出一人,眾人定睛一瞧,那人赫然是彰武郡郡守,樊聽南。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就相貌而言,樊聽南身材五短、骨細肩寬、皮膚黝黑,與樊觀北的容顏相去甚遠。但做人知面不知心,若比起胸懷、城府、格局和本性,兩兄弟同樣相去甚遠。

  在郡兵的幫助下,樊聽南總算是穿過人群,就近爬上一棟土磚房,他來不及整理衣衫,一番慷慨陳詞立刻脫口而出,疾呼道,“彰武父老,大瘟數月,民令淪喪,時令不遵,親人溘逝,舉城哀悼。全郡上下,久無脫困救民之法,城東數千哀墳立道,實為聽南守業無能之責。”

  喧鬧聲逐漸減弱,百姓們屏氣凝神,聽著樊聽南的演講。

  樊聽南不管不顧,繼續大喊,“今日,水河觀有天師破門造訪,對症攜靈藥,祭靈佈道、施法運功,救彰武於萬難之中,滅大瘟於狂暴之時,此乃凌源之大幸,望請各位父老鄉親稍安勿躁,靜候佳音。民吾同胞,物吾與矣,聽南在此立誓,若水河天師無用,城東的墳,今日,便有我樊聽南一座!”

  亂哄哄的場面,頓時落針可聞,不管是郡兵郡吏還是平民百姓,都飽含淚水、直直勾勾的看著樊聽南,這段時日,為解民急,郡守掏空了家底,耗白了頭髮,讓人看著心疼。

  作為庸庸碌碌的平民百姓,可能這一生,他們都不會走出薄州,更不會見到‘五公十二卿’那種權柄遮天的大人物。在他們心中,面前這位歪嘴駝背、身短膚黑、夜以繼日、甘當牛馬的郡守大人,便是那可以立碑傳頌、永繼香火的聖人。

  人心所向,大道所向,所有的百姓,在這一刻,選擇了相信。

  劉懿靈機一動,在人群中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喊了一句‘散啦散啦’!

  百姓們嗚嗚泱泱,齊刷刷拱手喊了一聲‘大人保重’。

  而後便各自散走。

  待民眾散盡,樊聽南翻身下房。守候在房下的郡兵、文吏、劉懿及東方春生等人,齊齊拱手,樊聽南僅是拱手回禮,便示意眾人面裹白巾,隨同樊聽南一併進入宣偉巷。

  一路上,藥氣杳杳,音絕聲閉。除了來來回回的官吏侍從,小巷中便是空寂無人,屋內微微呻吟不斷,冷不丁會傳來一聲慘叫,十分滲人。

  行至中段,眾人被一名道童伸手截止,越來越濃的黃霧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名白髮白鬚的道人,正襟坐於地,在他正前方放置一皿,老道人雙手上下結印,快速騰挪,環抱器皿而動,霧從皿出。

  “你等走吧!徒留在此也是無用之人,莫要叨擾法事!”

  對於劉懿、寒李、死士辰三人來說,這聲音再熟悉不過,赫然是那五才真人!

  茲事體大,樊聽南立即引領眾人出巷,就近找到一處僻靜食肆,要了兩屜蠻頭、一盆熱羊奶,外加蔥鹽豆腐、蘑菇雞蛋、豬肉乾兒三樣小菜,與眾人同坐一桌,開吃早餐。

  飯菜未上,熱心懂事的老闆先為每人端上一碗浮元子,全當提前過了元宵佳節。

  列座之人都不是迂腐之輩,儒家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迂腐規矩,便被拋在了腦後,樊聽南一邊大口吞嚥,一邊講起了今晨宣偉巷之經過。

  “昨日歸來,天色已深,聽南便未多做叨擾。若非諸位昨日俠義肝膽,恐怕我樊聽南已是背上了千古罵名,待得此事一了,定當厚禮重謝。”

  樊聽南頓了一頓,狠狠噎了一口蠻頭,繼續說道,“關於五才真人,想必諸位義士也已知曉,本官再次便不再贅述。剛剛,我與五才真人身旁小道童攀談片刻,也算是大略瞭解五才真人今日擊破城門,來此之原委。”

  喝了一大口羊奶,樊聽南打開了話匣子,“在五才真人身前所置之物,為西周天亡簋,這簋高一尺一寸,徑九寸一分,四耳方座、下垂方珥、鼓腹甚深,圈足下連鑄方座,器腹與圈足飾蝸體獸紋,器底以大篆鑄銘文八行七十八字,記述周武王滅商後在‘天室’舉行的祭祀大典一事。”

  劉懿想到書中典故,趁著樊聽南咀嚼的空檔,緩緩道,“傳聞,周武王合八百諸侯,在太室山上祭祀皇天上帝,祭畢,地出修條拂簋、天降密葉障天,意寓枝繁葉茂。武王大喜,賞賜爵橐禮器與予護衛,天亡簋亦被譽為祥瑞之物,存於周室王殿。後,周武王封召公於燕,賜天亡簋,這簋便始終在燕地停留。不知何因,被這位五才真人所得。這東西,可是實打實的人間至寶啊!”

  眾人紛紛看向劉懿,欽佩著他的少年博學。

  樊聽南接續說道,“昨日,本官發兵突然,初步推測,這五才真人在水河觀中並非虛言。據道童所言,昨日收兵返郡後,五才真人耗時一夜,煉化了觀中所有藥草和已經制成的丹藥,融製成神秘藥丸兒一十七顆,置放在天亡簋內,便立刻趕來。”

  說到這裡,樊聽南啞然失笑,“五才真人脾氣急躁,剛剛入城之時,郡兵攔截,老道長救人心切,遂破門而入。尋到宣偉巷中位以後,他立即以反李延風煉藥之順序,將藥丸逐個放入,以心念輔以道門功法秘術,將丹藥功效以黃霧之形式散發,在患者口鼻呼吸間浸入體內,約莫半個時辰可消散一粒,現第一粒已經消散完工。我彰武百姓,有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