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除夕夜的唱戲

 我凝視著她的雙目，裡邊透露著的真誠和暖意讓我不知作何言，終是對她亦笑靨如花。

 只黃昏時分，九福晉挽吟便如約等在內務府外的迴廊上，我瞧她今日也穿得是難得見到的喜慶，淺絳色的貢緞宮裝，上邊兒攢金繡著盛放的牡丹，外邊兒又一個蜜合色的絲緞面白狐毛大氅，襯得她在往日的清麗中更添一絲嫵媚動人，她對著我笑道，“爺說要我帶姑娘進長春宮裡去。”

 我對著她行禮道，“多謝九福晉照顧。”

 她對我點點頭，便同我並肩往長春宮走，她對我道，“府中辦滿月宴，我想著你還能來的，不料卻是被皇阿瑪帶去鞏華城了。但是你託雅虞帶來的嬰兒衣物，我已交與完顏氏了，她讓我替她朝你道謝。”

 我搖搖頭，對著九福晉莞爾一笑。

 長春宮的戲臺已經搭上，三慶班裡拉板胡打韻的師傅們也已在臺上練起了音，我瞧瞧後臺卻是由那些個爺們隨身的太監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便對著九福晉一指，道，“還真弄得這樣神秘。”

 九福晉亦莞爾，對我道，“爺便是在府裡，吊腔時也決不準跟前兒有人，確是神秘。”

 我剛欲開口，便瞧見遠遠朝我招手的八福晉和十福晉，她們兩個總像是孟不離焦的，八福晉今天穿一身鵝黃色的雲錦宮裝，上邊兒盡繡百鳥鳴春圖，顯得分外華貴，她對著我道，“蓂杺，挽吟，到這邊兒來。”

 我和挽吟一齊到墨濘在的桌上坐下，便瞧見十福晉絡梵身邊還有一位女子，是那個喪子的郭絡羅氏，我心底一驚，她怎麼也來了。她起身朝挽吟請安，我亦得對她請安，心裡卻又想起李氏言她心思毒辣，妄謀嫡福晉之位，便覺得心裡一陣發毛。我們從旁聊了一會兒，便瞧見雅虞和琳陽跟著德妃娘娘過來了，又趕緊請安。聊了一陣，康熙與皇太后終於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正角兒來了，這戲也就開始了。

 臺子上咿咿呀呀的響起了板胡的聲音，便是第一齣戲《智取生辰綱》，我定睛一瞧，那帶著長髯，老生扮相的不就是四阿哥麼？旁邊兒的墨濘對著隔桌的四福晉道，“四嫂，四哥唱的極好的，怕是和十二弟不相上下呢。”四福晉只莞爾笑笑不言語。

 一出唱罷，康熙似是高興異常，忙呼打賞四阿哥，旁邊兒的皇太后亦笑的分外開懷。

 第二齣戲，九阿哥同十阿哥搭的《牡丹亭遊園驚夢》，十阿哥出場時，一副小生扮相，穿著戲服這麼一亮相，倒也讓人覺得像是那風流倜儻的俊俏公子柳夢梅。不過，等到他一張嘴，便漏了怯，席下的人都啞然一愣，還是墨濘先開口，笑的莞爾對絡梵道，“我竟不知，十弟的音調這樣不在麼？”

 絡梵亦尷尬的笑笑，又對著我們悄聲的道，“這已是練了月餘了，之前，我竟都不忍卒聞了。”絡梵的話，卻是引得一桌的女眷均笑的盈盈。

 十阿哥版的柳夢梅仍然操著那不著調的嗓子繼續咿呀著原本深情款款的唱詞，連康熙都皺起了眉毛，捧起了茶碗兒，對皇太后嘆道，“所謂‘龍生九子各不同’，老十這嗓子和老四，真是沒法兒比。”一旁的太后，卻還是笑的那樣慈眉善目。對於老人來說，瞧著自己的孫兒在臺上扮裝演唱，無論唱的如何，便都是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