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二十四回:無人契闊成說

    ()        這是哪兒?

    白涯摸了摸自己前胸,皮膚和衣服都完好無損,不像是被刀刺穿的樣子。他的刀也很乾淨,沒有一滴血在上面。他看了看地,看了看天,覺得自己無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它們是混沌一團的黑,但也不是純粹的黑,感覺有些……奇怪的色彩在緩緩變化。就像是一個人閉上一隻眼,睜著另一隻,再用睜著的眼去看閉上的眼的視野。說不出看到了什麼,但至少知道自己還沒瞎。只是廣袤的混沌之中唯獨能看到自己這件事,讓他感到了一種窒息的渺小與孤獨。他舉步維艱。

    這裡是……天道?不像,完全不。雖然他也沒去過天道,不知道那兒是什麼樣子,但他覺得也不該是這種地方。那麼這裡會是六道的其他地方嗎……他不論向前走幾步,都覺得自己是在原地打轉,看不到出路。這算什麼事,還有機會能出去嗎?白涯既困惑又頭疼——尤其對自己還活著這件事。倘若他真的死了,那這裡難道是……冥府?

    “醒了?”

    這是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它的出現並不唐突,像是一種在自己心裡湧現的想法一樣自然。即便如此,白涯還是感到了一定程度的驚訝。當然,不論是誰都會驚訝的。

    “長話短說,這裡是六道的裂隙。”

    “六道靈脈?”白涯問,“我被困在這裡?”

    “是。”那聲音簡單地回答。

    不論是這個突兀的、男女不分的聲音,還是白涯自己的聲音,在這個環境中都顯得恰到好處。聲音不會因為空間過小而回蕩,也不會因為太寬廣而被吞沒。

    “你是誰?”

    “奈落至底之主。”

    “……”

    白涯感覺這個聲音在和自己開玩笑。

    或許是見慣了諸神的大場面,現在與這位自稱傳說中的人物、冥府的老大、奈落至底之主的閻羅魔,與自己的會面竟然是如此的……沒有排面。他很難相信此人的這番話,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更值得相信的人了。

    “那你——您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他狐疑地問,“不應該在冥府麼?”

    據說冥府就坐落在人道與地獄道的某處靈脈間。不過都是傳聞,誰也沒見過,見過的恐怕也回不來了。對於這一切,白涯並不感興趣。

    “身在冥府,不能來見。聲音,能聽到,這便夠了。”

    白涯微微皺眉。他著實無法將這個似男非女的聲音與閻羅魔聯想在一起。這嗓音說不上好聽難聽,但也無法讓他想起任何一個見過的人。分明是從未聽到過的,卻不覺得陌生。當然了,也沒熟悉到哪兒去。就好像這聲音裡有一種法術,會讓你固有地出現這種認知,有些刻意。它既不讓人抗拒,也不讓人親切。

    它就是……一種簡單的事實,簡單地存在著。

    “……我能聽到。但你是何意?我應該已經死了。而且,我對你的身份並不信任。”

    對方沒有回話,也不知是不是生氣了。但在它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團怪異的顏色,小小的,像個種子。而後它迅速擴散——以一種白涯無法理解的方式。它像是花在綻放,又像是顏料在染缸裡擴散。一些十分衝突的色彩在眼中搖擺、飄動、蔓延,接天連地。最後,他所處的整個環境都成了這樣難以名狀的斑斕,光怪陸離。他覺得有些眼花,試著後退兩步,每一步都令周圍的色塊隨他遷移,使人頭暈目眩。他不得不站在原地,看著那些毫無過渡的冷暖色碰撞、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