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零二回:無須之禍

    他不知道。

    “你在做什麼!”君傲顏朝著聲寒無措地叫喊,“你離這些東西遠一點!”

    柳聲寒充耳不聞。她試著去拔那把紮在牆裡的斷刃,用盡力氣。她的手被利刃劃破了,流出鮮紅的血。雖然她並不覺得疼痛,可當血碰到那牆上細密的樹根或是腕足時,它們就像是被滴上了醋的蟲一樣局部地扭動起來,而血滲透消失。

    有人被釘在上面。

    在看清楚的那一刻,君傲顏簡直無法呼吸,連拿著刀的手都失去力氣。陌刀忽然倒地,發出“啪嗒”的清脆響聲,提醒她立刻將刀重新撿起。柳聲寒揮舞幾筆,讓密佈的腕足像是受到電擊一樣徐徐退散。然後她徒勞地拉扯著裡面的人,發出近乎乞求的哀嘆,不斷地、不斷地說著:

    “醒醒……我的天吶,醒醒啊,求求你快醒醒!!”

    君傲顏她終於看明白——有什麼人被控制住了,昏迷在這裡,而白砂的斷刃就是將那人封印在此處的關鍵。

    那是誰?

    是個女人……是那時候與蟒神戰鬥後死在這裡的那個嗎?她、她還活著?君傲顏覺得一陣戰慄。因為,她發現被她誤認為屬於牆壁的一部分樹枝,竟然來自她的身上。她的一部分肢體化作樹木,與那些奇怪的腕足糾纏融合。

    它們在從她身上汲取養料。

    祈煥無措地看向白涯,似乎在朝他討要一個辦法。可他怎麼知道?當務之急是救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但就在此時,祈煥忽然瞳孔擴張,對著白涯的方向發出驚叫。

    “——楚天壑!”

    白涯迅速回頭,再次看到了那張潰爛可怖的臉。

    不是幻覺。

    “大神官”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像煤礦中的碎石相互碰撞。

    “叫他做什麼?”他嶙峋的爪覆在臉上,自上而下地滑動,像是揭下一層早已脫落的面具,“來聽將死之人的嗚咽?”

    他——它的聲音太過古怪,不止是在狹小空間內滾蕩似的迴音。就好像有兩種聲音,一個屬於楚天壑本人那普通的男性的溫和嗓音;另一種是嘶啞的、帶著好像喉嚨被抓破似的氣鳴聲,一種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古老而綿長。像是來自厚重的遠古,帶著不堪回首的歷史感;像是來自遙遠的未來,帶著不可直視的侮慢感。二者又像一個整體,來自一體的不同時間、不同空間、不同形態,教人無法識別。那兩種聲音也存在細微的、不可捕捉卻切實存在的時差,但怎麼聽都讓人分不清先後。它們錯開又合併,如層層遞進又相互碰撞的漣漪,在另一個空間內迴盪堆疊,折射到名為現實的可怕造景。www..co(m)

    殺了他。這是白涯腦內的第一個念頭,儘管楚天壑本人的意志並不明晰,但這個佔據他軀體並作出此等表態的怪物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它很危險,是那種任何人看到它的容貌、聽到它的聲音都會迸發出的本能的對危險的恐懼。

    最好連它的存在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殺了它。

    沒有任何猶豫,白涯一刀刺進他的胸膛,卻在穿透人體的部分後碰觸到一種無法言喻的阻力。像是在強風中伸出手臂,張開手掌所感應到的一樣,然後有這樣一種力成為了刀刃的緩衝。這一刀像是刺進去了,像是沒有,彷彿穿透了一個空泡,一個比水的張力更強大的屏障,也可能只是觸及了它的外層。白涯再追加了兩分力,黑色的刀刃沒有深入太多,他的手卻開始微微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