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五十五回:以血為盟

    看不見的線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施無棄的軍隊攔在外面。但它們不斷地拉扯絲線,讓這層並不結實的防線慢慢崩潰。一枚暗器貫穿了失去重心的懷瀾,她的步子明顯慢了。傷口在側腰,不知是否傷到什麼內臟,但她已經失去力氣。

    在唐傾瀾第二次揮刀前,唐赫一刀砍在他的刀刃上。傾瀾一手緊攥刀柄,另一手用力抵住刀背。唐赫的刀微斜地豎在他面前,正落在他刃的一處豁口。

    “刀和人,你得放棄一個。”唐赫說著,手上更用了幾分力。與此同時,傾瀾聽到身後的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但她還清醒,她攥著地上的草,努力撐起這副疲憊的身子,另一手悄悄取出靴邊的短刀。即使她知道,自己殘餘的體力甚至不夠她把它插進一塊普通的不會反抗的肉裡,可她依然要全力以赴。

    否則傾瀾就會……

    “咔嚓。”

    來不及了。

    障刀一分為二,利刃穿透他的下顎、脖頸、鎖骨、胸膛、腹腔……

    熾熱的血濺到唐赫的臉上。在斷刀與那具失去生命力的身體向後倒下時,攥著短刀的女人一躍而起。

    施無棄已衝到細網前,空手抓住一大把看不見的線,線在他的手中盡數熔斷。大量屍體蜂擁而上。在短刀距離唐赫的左胸腔只有一寸時,他順勢抬起那把橫刀,用刀背擊在她的太陽穴上。

    耳邊炸開一陣嗡鳴,彷彿與斷刀的震顫重疊。唐懷瀾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清輪廓的無數影子湧了上來。她感覺很冷,剛才的動作讓更多的血離開了側腰的貫穿傷,但她知道相較於傾瀾來說,這些血不過輕如鴻毛。

    兩人的血液融在一起,緩緩滲進土地。血緩慢地帶走她的體溫,但她不覺得冷。她努力摸向傾瀾,摸向他到死也攥緊的斷刀刀柄,將手覆蓋在上面。他的人和刀比她更冷。

    “懷瀾!!”

    她最後聽見的,是慕琬聲嘶力竭的呼喊。

    唐懷瀾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

    周圍很安靜,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失聰了。但起身的一刻那倒吸冷氣的聲音,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聽力還很好。她腹部很痛,穿透她的那枚暗器雖然沒有毒,但傷口依然發燙發熱。她低頭摸了摸,紗布很乾淨,沒有血滲出來。輕輕按下去,還能摸到一個藥包,應該是止血用的。

    地上有一碗涼了的藥,滿的。浸透血的舊紗布堆在草蓆邊上。她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而身側有些灼熱的感覺,和燃燒的聲音。火燃得很小,快熄滅了。唐懷瀾又檢查了自己的衣服,發現那些藏匿的暗器大多不知去向,但還剩了些。

    她的頭髮解開了,最外層被削斷了一半,散下來過肩處突然變得稀薄。沒人替她梳頭,所以留在頭髮內那一匝長的鋼針還在。她伸出手,悄悄將其攥住。

    慕琬抱著柴火走向這邊時,樹後閃出一個人影來,將冰冷的兇器死死抵在她脖子上。

    “……沒人會傷害你。”慕琬很快鎮定下來,“再不添柴,你就要凍死了。”

    “傾瀾在哪兒?”

    “……”

    慕琬沒說話,將手中的柴抱得緊了些。唐懷瀾突然鬆手,疲憊地走到草蓆邊,重新癱在上面。她看上去毫無防備,但慕琬知道,她若是靠近她一尺以內,那段鋼針一定會穿透自己身體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