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 作品

第二百一十四回:別開生面

    太慢了。

    這是不經意卻用意險惡的挑釁。

    如月君輕輕攬住黛鸞,動作溫柔謹慎,像是護住狂風撕扯下的小花。但也並不是那樣用力擁抱著的,她對這陣風的強度似乎並不介懷。

    新出現的刀刃將那把橫刀彈開,兩道白光在她眼前一閃,兵刃交接的兩人便退了出去。黛鸞從如月君懷裡探出頭,看到的是一位不認識的人。他穿了身黑白相稱的直裾,只是衣襬比普通的更短,大概是為了方便活動。衣料上有一種深紫的暗紋,隨著他的動作隱約閃現。他戴了一頂帷帽,那帷帽與一般姑娘們戴的也不相同。輕薄的黑紗只到肩部,將面部遮掩得結結實實。但不用想太多,黛鸞確定那一定是六道無常。

    陰陽往澗·神無君。

    判斷的依據是他手中的陰陽彎刀。一把刀刃是漆黑的,將所有照去的光盡數鯨吞蠶食。刀鍔是鏤了花的,但在他手裡上上下下,黛鸞看不出來,只覺得有一個白色小點兒,應該是嵌上去的白瓊玉了。另一把刀是銀白色,像是反光的雪,明晃晃的,甚至有些不那麼自然。刀鍔也一樣,鑲了一塊黑色的玉石,應當是黑瓊玉。黛鸞最開始以為他是左手持黑色彎刀,右手持白色彎刀,但她錯了。那兩把刀在他手中切換的很快,甚至讓人察覺不到他換了手。這兩道黑與白不斷變換著位置,隨著他每一招每一式行雲流水。

    太快了,快得驚人,讓他們的眼睛都騙不過自己。看著他此時還在這裡,下一刻人的位置分明沒有變化,遠遠的另一處又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影子。山海猜自己是看錯了,將注意力放回原來的地盤,卻發現其實他已經不在那兒了,甚至出現在第三處。

    單憑速度,或許唐赫能招架下來。但他估摸了一下,覺得不行——暫時不行。神無君手上的力量幾乎不加思考,像是每一刀都拼盡全力,可他永遠猜不出他究竟還剩幾分力氣。像潺潺的涓流源源不斷,陣仗卻如驚濤駭浪。他不得不調動所有感官。

    那兩把刀不知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材質,還是近似的材質使用了不同的工藝。它們的結構不太相同,打在自己刀上的聲音也不一樣。唐赫聽到自己的橫刀傳來一陣不自然的嗡鳴,他立刻收手。這一聲他聽出來了,若不撤回去,這老刀能給他打碎。

    判斷是正確的。唐赫向後撤了一丈,眼前的地面被刀氣闢出一道深深的溝壑。這裡的地面比較鬆軟,別說是岩石,就算一塊生鐵也能被打的四分五裂。他橫空一腳,神無君順勢彎腰,唐赫的腿與他雙刀的刀刃擦過。不過唐赫的目的本不在此,並非是要對他造成什麼傷害——而是用鞋尖勾掉了他的帷帽。

    “故弄玄虛!”

    帷帽旋轉著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弧,被如月君穩穩地接到手裡。

    再看向神無君,倒也沒點兒慌亂的意思,仍氣定神閒,一套刀法下來大氣也不喘。他的後背對著她們,檀色的長髮被低低地束成細細一縷,末梢垂在腰間,看上去算是個普通人。他比唐赫高些,但沒施無棄那麼高,體格上沒有出眾的地方。只是黛鸞注意到,唐赫的神色在一瞬間顯露出些許驚異。若是在決戰之時,他應該會很謹慎地掩藏自己所有的情緒,更沒時間做其餘的表情。只不過現在他們停手了,而當下他看到的事也允許他對自己的表情管理放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