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元詩酒遊（上）

 她捧著紅色的蓮花燈，絳色的燭光在她白皙清瘦的臉上搖曳，白裡透紅，臉部流暢的輪廓在燭光的映襯下彷彿透明的琉璃一般，這爽朗一笑，在原本沉靜的容顏上生出一絲活力。宛如光幕裡盛開的亭亭菡萏。

 他心跳加速，他從未想過像他這樣高傲自負的人，有一天也會為那雙明媚如春的杏眼感到羞怯惆悵，他竟變得優柔寡斷…

 那藕色長裾的女娘還在呼喚他，見他駐足原地呆呆的，她只好聳聳肩兀自撥開人潮朝遠處的河岸跑去。

 都夷提起裙襬，朝河畔階梯下走去，見一姑娘閉目雙手合十，口中緩緩念道:“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長相見…”都夷心下一熱不由得勾起唇，可她許什麼願才好呢，坐在石板上看著河燈一盞盞地從眼前飄過，心中卻忽然惆悵起來。

 “萱椿並茂，棠棣同馨？”可萱椿已頹，棠棣已凋零。一陣寒風吹得她直打顫，她心中感慨這萬家燈火卻無一盞為她而留。她忽然想起阿寧，晉安王忽然暴斃對他的打擊必然不小，如今他又與母親分離想必這團圓之夜他也定是難過的。於是她虔誠的放下蓮花燈，心中默默祈禱。

 臉龐毛茸茸的，都夷回首睜開雙眼，見裴朝言正默默站在身後。她暗自撇撇嘴，他何時來的…見他手中空空，都夷道:“要不…我幫你去拿個河燈？”

 他拉住她都夷的衣袖淡淡道:“不必了，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實在不必許什麼願了。”

 都夷微微驚詫，乾咳幾聲垂首尷尬輕哦。她岔開話題，淡淡笑道:“我可以去白繁樓麼看看？”

 都夷雖未去過，但早有耳聞，白繁樓是京都最著名的酒樓，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繁樓的燈火”是京都的一大盛景。今日有機會自然想去看看。

 他欣然頷首笑眯眯道:“那我帶你去罷。”

 遠處雜耍嬉戲十分熱鬧，殿前兩幡竿，高數十丈或竿尖立橫木，列於其上，忽然一戴獠牙面具的人輕巧跳下，沿著小道一路裝神鬼，做鬼臉，吐煙火，甚危險駭人。

 人潮擁擠，眾人不知為何開始奔跑，一路推推搡搡都夷被擠的有些站不穩，她踉踉蹌蹌的，人這樣多若真的摔在地下保不齊是要被踩成重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