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竹 作品

第211章 混亂中立的‘好人’(完上)

    堪堪清醒過來,醫院方表示他們實在沒那個能力接收這麼一位祖宗。

    雖然祁邪身上的傷口比誰都多、都嚴重,但他畢竟已經超出‘人’的範圍,縫合之後生龍活虎,破壞力極大。

    最終他帶著專用抑制鐐銬,跟元幼杉回了家。

    這是聯盟反覆確認後不得不答應的、唯一能讓祁邪平靜下來的手段。

    第一個星期的時候,祁邪的情況比較嚴重,根本沒有清醒的時候,處於狂躁和焦慮痛苦的邊緣。

    他雖然壓抑著本能不會傷害元幼杉,但也會衝她嘶吼、恐嚇,每天晚上元幼杉明明看著他上了床,可他又會自己出來,就蹲在元幼杉臥室的門外,看著十分可憐。

    元幼杉沒辦法,後來又出了一次襲擊事件,她就在自己的臥房中給兇戾的小狗打了個地鋪。

    後來隨著祁邪逐漸恢復,他開始擁有了清醒的時候,會對自己失控時作出的事情感覺到羞惱,一整天兇巴巴地臭著臉。

    結果到了半下午的時候又陷入失控,忍不住跑過來貼貼蹭蹭。

    這個階段的狗勾脾氣也很急躁,但格外粘人,並且在一次舔舐時無意間蹭過元幼杉的唇瓣後,就對她的嘴唇格外感興趣。

    元幼杉並不是沒談過戀愛,在那次國宴舞會上,她也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及祁邪的心意,按理說親一親也沒什麼但大不了的。

    但祁邪一旦陷入失控狀態,就會變得很不像個人類。

    他會發出沉悶卻很有磁性的哼哼唧唧,會用尾巴勾勾纏纏,親吻的時候總會舔她的眼睛,會用尖尖的鯊魚牙齒輕咬她的舌尖和嘴唇。

    這中時候,元幼杉很清楚地知道他沒有理智,只有本能,這反而會讓她覺得羞恥。

    但當她發現祁邪本人清醒過來後更羞恥,甚至會耳朵通紅偷偷蹲在屋裡不敢見她,她忽然就釋懷了。

    再然後的某一天,她半夜睡著的時候,被身上的重量猛地驚醒。

    本該躺在她床邊地鋪的祁邪,半夜爬上了她的床,拱拱蹭蹭理直氣壯,睜著圓圓的瞳孔用一中無害的神情看著她。

    她踹下去,狗勾會鍥而不捨地偷偷爬上來,反反覆覆折騰得她精神萎靡。

    元幼杉覺得反正祁邪處於意識模糊的狀態,就把他當成真正的小狗也沒什麼,於是她率先作出了妥協,勉強同意他上床。

    可她卻沒想到,狗也是會騙主人的。

    壞狗更是會通過裝乖、裝可憐,來達到自己貪婪掠奪的目的。

    她退了一步,狗勾就變本加厲拉低她的底線,會光明正在親親蹭蹭,會喉中發出陣陣嗚咽護食似得咬住她的指尖。

    直到現在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一睜眼,最先看到的是祁邪。

    有的時候元幼杉也會陷入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並不是祁邪樂意的,他其實也深受意識模糊的控制,心裡並不歡喜。

    但某天她醒來時,看到眉頭微蹙的青年緊閉著眼,聽到他模模糊糊喊自己的名字,說‘喜歡’的時候,她心中的那點忐忑才逐漸消失。

    潛意識的行為其實並不是在違背祁邪,而是在遵從他內心壓抑的慾念。

    做完早飯,元幼杉一回頭就感覺到身後站著人。

    洗臉時把髮梢都弄得溼漉漉的狗勾看看她,又看看她手裡端著的盤子,不需要人招呼就自動跟了上去,坐在桌前。

    清醒的時候,祁邪從來不吃甜食。

    他甚至會在元幼杉吃甜的時候嗤笑一聲,支著下巴懶洋洋地看她,似乎她是什麼很孩子氣的小姑娘。

    但變成狗勾後,他所有的偽裝和驕傲都變成了本能,嘗過一次煉乳後經常會偷偷地吃,吃完再過來親親舔舔時,帶了一嘴的甜蜜味道。

    此時元幼杉在烤好的麵包上擠上煉乳,提起罐子時,粘稠的糖漿滴在了她的指尖。

    她剛放下罐子打算拿張紙巾擦掉,一條細細的尾巴便捲住她的手腕,緊接著頭髮還有些亂得垂在肩頭的狗勾,側過頭垂下臉,咬住了她的指尖。

    對於這中情況,她已經習以為常。

    但當咬住指尖的牙齒一頓,她敏銳察覺到了變化,抬頭看去。

    青年的臉湊得很近,這個角度他的鼻樑很挺,長長的眼睫在輕輕顫著,蒼白如玉的耳尖也染上了緋紅。

    元幼杉意識到,祁邪清醒了。

    這個姿勢頗為尷尬,她想裝作沒發現地將指尖抽回,而指腹處的尖銳犬齒卻稍稍用力,咬住不放。

    她有些驚詫地抬起頭,視線撞入了青年帶著羞惱、不滿的黛紫色瞳孔,那裡沒了理直氣壯和懵懂,一片清明;

    趁得祁邪綺麗的面孔格外生動。

    祁邪咬牙切齒,“你想裝作若無其事嗎?”

    元幼杉:……

    其實她是覺得狗勾臉皮太薄也要面子,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說會讓他覺得丟臉,到時候又要生悶氣。

    祁邪猛地逼近,一把抓住她溼潤的指尖,在薄薄下唇摩挲,“我們這樣,也是普通男女會做的事情麼?”

    他語氣又兇,又帶了些委屈,彷彿元幼杉是什麼吃幹抹淨不認賬的渣男。

    元幼杉一愣,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沒想到狗勾會對自己當時的隨口之言的耿耿於懷。

    “你不許笑。”小狗兇巴巴道,“那天,你到底想說什麼。”

    “啊……我忘記了。”元幼杉眨眨眼,果不其然看到被逗得惱火的狗勾更兇了,那凜凜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吞了。

    祁邪忽得冷笑一聲,“不記得就算了,但這些天你對我不清不楚做了這些事,難道不需要解釋一下麼?”

    元幼杉:?

    為什麼有壞狗能把倒打一耙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她慢吞吞好脾氣道:“那你想要我怎麼解釋啊,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麼我要縱容你。”

    祁邪原本繃著喉結,目光緊張兮兮,當他聽到那句喜歡的時候,瞳孔驟然縮緊,身後的尾巴也開始不自覺地甩動。

    他強壓著心中雀躍,忽得有些得意,“原來你喜歡我。”

    輕咳一聲,他那雙向來冷鬱的眉眼間都帶了幾分笑意,明明身後的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卻強壓著唇角拼命讓自己顯得很平靜。

    “其實我也,很喜歡你。”

    從很久以前,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會一直喜歡亙古不變。

    祁邪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這一刻湧上心頭的欣喜酸脹和佔有慾,讓他和喜歡的女孩兒靠得更近了些。

    他故作穩健,“既然這樣,等‘淨化’儀式之後我們就去領證,舉辦婚宴,你總不能不給我個名分。”

    聽到‘淨化’儀式,元幼杉眼底的笑意忽然頓了頓,半晌沒有應聲。

    距離今年的‘淨化’儀式只剩下三天的時間。

    這段時間陳波完全沒有來上班打卡,因為他前不久在‘汙染天梯榜’上的排名,在45左右。

    越是到了最終結算的時刻,榜單上的變化就更快,上上下下地來回浮動。

    他的名額往下掉了一位後,就徹底坐不住了,打算趁著這幾天再去接兩個任務刷刷積分。

    元幼杉經過了‘科技樹’汙染暴動後,排名已經升到了20左右,塞琳也一直在30名前後,她們幾乎已經確定在今年的名額之內,只等著時間一到就去進行汙染淨化。

    而這恰巧,也是元幼杉一直在等的機會。

    察覺到了她的沉默,原本高高興興的狗勾心又沉了下來。

    祁邪抓住她柔軟的指尖,“你不會想賴賬吧。”

    他那略帶不滿和幽怨的目光,活像元幼杉是當代陳世美。

    元幼杉一噎,半晌無奈道:“我沒有啊。”

    她神情認真起來,定定看著祁邪的眼眸,“祁邪,如果我們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我們就結婚吧。”

    這個時候的祁邪還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自由’。

    他只是覺得女孩兒漆黑的瞳孔中,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他以為元幼杉在擔心的是聯盟和議會對他們的鉗制,因此也神情鄭重地點了頭:“好。”

    無形之中,一條契約的線像把他們兩人連接在了一起。

    祁邪喉結微滾,忽然試探著垂首。

    他動作很輕,怕驚顫蝴蝶,溫熱柔軟的唇印在元幼杉的唇珠,吻了兩下後分離。

    這一刻聯盟所忌憚孤立的瘋狗,主動將扼住脖頸的枷鎖遞到了主人的手中,從此悲歡盡被掌握。

    祁邪向來是孤傲冷僻的,此時旖麗的笑意卻沖淡了病氣。

    他又小心翼翼地捧著元幼杉柔軟的臉頰,忍不住吻了吻,這次力道重了些,卻珍惜而繾綣。

    在異世界流浪狗勾終於有家了。

    ——

    三天之後,新鮮出爐的名單公示在了‘病變’app的首頁,從上至下一共50名‘汙染中’能力者,來自全聯盟各個邦國和城鎮。

    為首之人雷打不動還是祁邪,元幼杉排在第17位,塞琳第34,陳波正好在49,只差一點就被擠了下去。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元幼杉眼熟的名字,作為聯盟的核心城,主城入選的人數可以說是很多的了。

    這天天氣不算好,天際昏昏沉沉,反覆隨時都有可能下雨。

    元幼杉從早上開始便心不在焉,心情也有些低沉。

    或許到了最後的關卡,會讓人變得格外糾結。

    她又期待自己能堪破‘汙染源’的秘密將其拔除、贏了這該死的遊戲;

    可另一方面她又久違地冒出一些其他的思慮。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失敗了,會不會被聯盟發現,會不會被判定為任務失敗剔除這個世界。

    這中低迷的情緒感染到了祁邪,他以為女孩兒是忌憚接觸‘汙染源’,安撫道:“沒什麼好怕的,到時候你看不到那東西,睡一覺就出來了。你現在的汙染度不低,快到一半兒了,雖然漲得慢但還是清除掉一些比較保險。”

    聞言元幼杉才想起來,祁邪已經連續好幾年接觸過‘汙染源’了。

    她忍不住詢問了一些情況。

    從祁邪的口中得知,‘淨化’儀式雖然是去接觸‘汙染源’,但基於對‘汙染源’的保護,被送入核心區的人都會躺在修養皿和修復液中,陷入短暫沉睡。

    進入到中途淨化的過程,以及最後離開核心區,都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睡一覺汙染度就會降低一些。

    看著青年綺麗的眉眼,元幼杉有些忍不住了,“祁邪。”

    “嗯?”

    “你……來自哪裡?”

    祁邪微微挑眉,想了想道:“不清楚,憑空出現的吧。”

    他修長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就是某一天,我一睜開眼,腦袋裡空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全身光裸躺在一架手術檯上,渾身插滿了管子。我坐起來說了句話,然後那些研究院的人就像見鬼了一樣盯著我。”

    元幼杉神情出神,想到了一些她不想深究、刻意忽略的東西。

    無論是遊戲系統,還是那些直播間面板裡的觀眾,都沒有提到過s級的副本中,可以同時出現兩名玩家。

    還沒進入副本的時候,她就看到有彈幕說,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祈願’cp同框了。

    也有觀眾笑嘻嘻開玩笑,說或許呢,畢竟他們倆從最開始就黏在一起,很顯然必有什麼bug存在。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想讓兩名玩家同時進入s級副本,無意義打破了遊戲運營的規則,這是神蹟。

    如果祁邪不是玩家,他又是誰

    “想什麼呢,時間到了。”耳畔祁邪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從其他邦國趕來的隊員已經全部到齊了。

    一行人難掩激動,跟著穿著銀白長袍的研究人員走進了聯盟大樓的深處。

    在進入一間巨大的、充滿了科技的冷硬感的房間後,元幼杉看到地面上排列著一個個膠囊似得橢圓形的‘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