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夜話

    不眠不休的整一天後, 蕭祈所部終於在錫山山脈內尋到一處極佳的隱藏位置。

    這是一個出口窄小,內裡寬敞平整的山谷,只要將谷口略略遮掩一下, 一時半會倒不怕有人發現。

    而且此地距離錫安城不到百里,快馬兩個時辰可到,萬一情形有了起色,也方便他們將糧草迅速運送入城。

    此時多餘的輜重盡都損毀,連蕭祈的監軍大帳也不例外, 民夫也都發了糧餉讓其自行散去, 他也只能一切從簡, 將相關人等召集到一背風的巨大岩石下, 攤開行軍圖,準備指示下一步的行動。

    張橫是最後到的一個, 一眼望去, 嚴子興帶著兩個副將拘謹的盤坐在火堆旁, 車馬大總管林塬與行軍參謀阮紀行一左一右的圍在安王身邊。

    安王貼身的那兩個親兵,刀疤臉的正在火堆旁烤著乾糧,小清秀則坐在了岩石頂上,兩腿一甩一甩的盯著他家主子發呆, 眼睛裡彷彿有星星一般,火光映射中, 竟然將那張堪堪能看的平凡小臉,襯出了好幾分顏色來。

    他壓下心中那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 左右看了看,選擇在刀疤臉的身旁落了座。

    剛一坐穩,就聽安王蕭祈沉聲吩咐道:“眾人原地休息一夜,明日晨起, 林塬,你速返上都,與皇帝稟明情況後,即刻開始籌措下一批物資,不論能攢到多少,一月內必須再次運轉北上。”

    “是。”林塬應答乾脆。

    “張橫,北征大軍幾月的嚼用都在這小山谷裡,此地荒僻,只要警惕些不洩露行跡,藏他個十天半月的不成問題,如今將這守衛的重責交到你的手上,你切莫虧負了孤的信任。”

    “啊?啊……是!”張橫答得有些猶猶豫豫,他倒不是想著抗命,他只是不明白怎麼的重責就到了自己身上,嚴子興不還有三千全甲的士兵在這裡麼,哪裡就輪到他一個押送糧草的老兵油子出頭?

    許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蕭祈將話說的重了些:

    “眼下本就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再加上北征大軍被圍,不知要圍上多久,城中糧食最是吃緊,我們棄了所有輜重才保下的這批口糧,說不得,就是幾十萬人的性命,你絕不可掉以輕心!藏妥了,沒有孤或者陳將軍的手諭,不得有任何冒頭試探的行徑,明白了麼?”

    “是!”這一次,他沒敢再猶豫。

    得了保證,蕭祈讚許的應了個“嗯”,轉頭解下身側的長劍,鄭重的遞到了阮紀行手上:

    “阮參謀,裴大將軍處就拜託你跑一趟了,陳將軍肯定也有派兵前去求援,但一來不知求援的能否安然突圍,二來,就算僥倖到了,孤料他不等北征軍消磨上二三月是不願出頭的。

    你口才之佳堪做鞭策,攜上天子劍,再以孤的名義說服於他,務必令其早日發兵。熊梁會隨同著,一路護衛你的周全。”

    阮紀行極端正的行個揖禮,接了劍,輕聲應道:“必不負主上所託。”

    右側的林塬見狀,也莊重行禮補了一句:“主上放心吧,我等一定竭盡全力。”

    這兩人的一聲主上,叫得周圍不明狀況的幾人有些恍惚,既非王爵,又非監軍的軍職稱謂,這行軍的參謀據說脫身於王府門客,叫一聲主上倒還說的過去,那堂堂的四品車馬大總管,怎的也學人叫了主上?

    張橫是止不住的肚中嘀咕,他在京都時日已久,多少能摸著些門道,心口子被這一聲明顯不符合規矩的稱謂叫得有些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