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上奏

    兩位卿大夫的極力上奏,終於引起了連鎖反應,往日有仇有怨卻不敢擅動的一票中低階官員,紛紛舉起了手中笏板,一眨眼的功夫,大殿上已七七八八的跪倒了一小片。

    江淮仁神色微動,他這個弟弟好財物,藉著職務之便從國庫中撈上幾筆是常有的事,可若是牽涉到弩具外洩這樣的根本性問題,他又覺得對方不至於,一時辨不清真偽,拿著丞相的架子,卻是被告人的親兄弟,倒是不好先開口表態了,只能暫時按兵不動,靜看事態發展。

    他下屬一脈的文官陣營自然是看他的眼色行事,此刻也都有樣學樣,安靜觀望著。

    再看太尉江淮武,從初初聽聞時的驚詫過後,一直都是旁若無人的神態,既沒有著急忙慌的辯解,也沒有氣急敗壞的叱罵,倒像是晨起聽了個什麼與己無關的八卦,聽完便罷,渾然無懼的模樣。

    其實在他看來,整個大定都是江家的,皇帝是江家的,軍隊也是江家的,那國庫當然也是江家的,江家的東西,自然該分他一半,別說從官造中摳唆些銀子,就算更過分,更誇張些,只要他樂意,又有什麼不可以,又有誰敢反對?

    眼下這一票叫囂的大小官員,都只是些會打嘴仗的螻蟻罷了,根本動不了他分毫,倒是能藉著這機會,看看高高在上的皇帝外甥,對他的態度究竟夠不夠孝順。

    所以他壓根懶得表態,只拿眼斜斜瞅著金闋之上的那位至尊,看他作何抉擇。

    太尉之下的那一列武官,則是神態各異了,有的效仿江淮武,昂首挺胸,渾然無視的嘴臉,有的面面相覷,互相用眼色交換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還有的略低了頭,給人滿腹沉思的感覺。

    安王蕭祈,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將殿內的情形一掃而過,眼神向江淮武隊列中的那位車馬大總管看去,一觸即收,爾後微微頷了首,繼續扮演自己的壁上神仙。

    頭帶繁冠,身著紅袍的武官隊伍中,忽得出列一人,面上極盡惶恐之色,似乎是因為害怕,到了全身失控顫抖的地步,“咚”的一聲跪倒後,開始了哀嚎:

    “臣,臣林塬有事上奏,匠作處生鐵無故短缺一事,與臣……與臣毫無關係啊,還望陛下明鑑!”

    這一聲極力推脫的自證辯解,幾乎已從側面敲定了頂頭上司大半的罪名,無疑是烈火中烹油,瞬間將局面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殿內猛然的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盡都落在了江淮武身上,他也如眾人所料那般,再沒能維持住面上的表情,怒目橫眉的轉頭盯著林塬,一幅恨不能吃人的架勢。

    盯得久了,估計是越看越氣的原因,毫無徵兆的邁了兩步靠近,不管不顧的一腳猛踹,將人踢飛了快一丈的距離,落地時,林塬一口鮮血混著半顆牙齒,“噗嗤”一聲,噴在了漢白玉的雕花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