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上奏

    一日三頓金針免不了,最無法忍受的卻是加強版的“七補湯”,除了原有的味道外,此時不知又加了什麼東西,居然臭到了三里可聞的地步,在他的味覺酷刑上,再度加了一味嗅覺的折磨,頓時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康復療程中。

    又到了月初早朝,蕭祈天不亮就起了身,有人萬里奔波幫他張羅回的大戲,今日就要開始敲鑼,他自然要打起精神看個全套,才好回府與那小功臣講個繪聲繪色。

    他心中的小功臣其實也已醒了,沒吭聲的懶懶靠在床榻上,就著燭火看他整理衣裝。一身嶄新的絳紅蟒袍,頭頂白鹿皮製成的弁冠,紅珊瑚串就的瓔珞從兩鬢自然垂下,襯托得氣質矜貴至極,又俊朗悅目至極。

    楚歸正是偷看得心神盪漾之時,冷不丁被人逮了個正著,眼中驚豔痴迷之色還沒來得及藏好,就被蕭祈盡收了眼底,沒忍住,還是湊上前又廝磨了一陣,最後才在趙成再三催促中匆匆上了王輦。

    朝日殿,如往常一樣的高大巍峨,可寬敞莊嚴的議事正殿內,此時的氛圍緊張到快要凝結。

    因為破天荒的,居然有人當庭狀告太尉欺君,說其私售軍械以中飽私囊,數額之大,遺禍之深,當以叛國罪論處。

    敢提出這樣驚世之言的,不是別人,正是九卿之一,一向持身端正的御史大夫,司徒方生。

    這位已六十出頭的卿大夫,已是歷經三朝的老臣子了,官聲極佳,兼且沉穩多智,從來不會無的放矢,虛言妄語,是除江閥一派外其餘官員中的標杆性人物,因此他這一劍猛的亮了出來,別說兩班文武,就連金闋上的皇帝陛下都詭異的沉默了好一陣,方才回過神,試圖緩和的勸道:

    “司徒愛卿從何處聽的消息?是否言重了?不如交於廷尉徹查一下,以免汙了太尉大人的清譽。”

    司徒方生的回應少有的決絕:“並非道聽途說,乃有實證,而且是人證物證皆備。大定律早有言明,禁止外售兵器,尤其是弩具,十數以上已可判腰斬之刑。

    那如太尉這樣無法無天,囂張至極的千數以上呢?自官造匠作處剋扣生鐵私鑄兵器,又將之偷運到敵國高價牟利,非叛國罪不能論其惡也。老臣,願與其當場對質!”

    說完,雙膝點地,用跪禮以示決心。

    叛國,即為謀叛,處於謀反、謀逆之下,被視為十大惡之三,一旦被定了罪名,雖不至連累親族,但個人下場極慘,當處車裂於市,家產盡數充公。

    司徒方生這一跪,還有這句當場對質,分明已是證據確鑿,底氣十足的,想來他心中清楚的很,一旦出了招,若是打蛇不著,那必然會反受其禍,所以壓根沒理會皇帝的暗示,瞬間就將局面推到了不死不休。

    廷尉瀋河,與司徒方生有著通家之誼,雖然也是事發突然,並未來得及獲知全貌,可驚詫過後,憑著對老友多年的瞭解與信任,仍然義無反顧的出了列,跪在了御史身後:“臣附議,為保太尉清譽,請皇上當庭對質。”

    蕭祉略瞟了他一眼,口口聲聲太尉清譽,分明也是向著司徒的,要不然,站著說即可,同行跪禮要挾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