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眼鏡娘 作品

第277章 第 277 章

    不知怎麼的,顧玲花鬆了口氣,還是她兒子就好。

    下一刻,顧長澤說:“我倒希望自己不是你們這樣噁心之人的兒子。”

    顧玲花張了張嘴,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

    沒什麼比一向疼愛的大兒子當面罵她噁心,後悔當她的兒子更令她受傷的了。

    “長澤。”顧玲花哭喊著大兒子的名字,“你怎麼可以那麼說?要不是為了你,要不是……”

    她顧忌著什麼沒有說下去,而顧長澤沒有這點顧忌,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不就是你覺得寵我,把本來應該當成祭品的我留下來,把我的雙生弟弟送了過去,還說他是哥哥,我是弟弟嗎?承認自己的卑劣,有那麼難嗎?”

    譁——

    顧玲花一直隱瞞的秘密被當眾戳穿,雙耳嗡鳴,什麼都聽不清。

    等她恢復意識,祭壇之上只剩一塊不大的血肉,顧長澤小心地捧起那塊肉匆匆向海邊跑去。

    “我的孩子呢?”顧玲花跑到祭壇上,跑到人群裡,跑遍整個村子,沿著海邊日夜不停地走,可是不管她再怎麼找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他們都回不來了。

    村長還在夢境之中徘徊,久久無法脫離,現實中,愛兒就見村長在那不停地大喊大叫,歇斯底里,還聽到了某些關鍵詞。

    得知真相的她,忽然覺得村長挺可憐的。

    然而村長可憐,敖可心母子不可憐嗎?她的父母,被當祭品的大姐,被血祭成血屍的二姐不可憐嗎?整個長壽島的其他村民不可憐嗎?

    “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愛兒看著村長的目光冰冷中透著嫌惡。

    這個表現令蘇雲韶他們有些疑惑和不解。

    “你不是自願來村長身邊服侍她的嗎?”

    怎麼想都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真要喜歡、尊敬村長,得知真相以後肯定會有所掙扎,而不像是本就知道什麼的恍然。

    愛兒:“我本來是覺得她年紀大了,老人家一個人生活在這兒,怪可憐的,也想替我父母儘儘孝,可是……”

    不怎麼懂事的那幾年,她是在父母身邊度過的,懂事以後,她從其他村民嘴裡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年邁的曾曾曾祖母。

    那個時候的她不明白父母為什麼和長輩分離這麼遠,老死不相往來。

    到了年齡,她出島讀書,知道人應該孝敬父母和長輩,讀完中學又回到了長壽島,和父母說過那番道理,每每提及,父母總是會很厭惡,說村長不配當長輩。

    她和父母據理力爭,覺得血緣至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至於此。

    當時的父母有些傷心,母親難過之下告訴了她大姐和二姐是怎麼死的。

    在長壽島每家每戶的第一個孩子都會被當成祭品,愛兒雖然覺得島上的習俗有些奇怪,接受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至於病死,那不是更正常了嗎?哪個人不會經歷生老病死的痛苦?

    當時的愛兒太過年幼,以自我為中心,覺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對的,一直生活在島上,事事落後,沒讀過什麼書,也不認識什麼字,快被時代拋棄的父母是錯的。

    她的人生當中只有讀書和吃喝,沒有經歷太多,並不能感受到父母的痛苦。

    她一意孤行地離開顧家村,來到長壽村,對獨居的村長說:“曾曾曾祖母,以後我會代替父母和姐姐一起孝順你。”

    村長驚訝:“你父母同意了?”

    愛兒說謊了:“當然。”

    那個時候的她看到了村長臉上的驚愕,卻以為村長只是驚愕於父母想和她修復親人之間的關係,並不知道村長和她父母之間隔的是二姐的那一層,更多的還是父母擔心她被村長所害。

    初來乍到的愛兒並沒有發現長壽村的不對。

    她和父母是整個島上唯一不吃人肉的人,可是其他人並不知道。

    村長大概是知道一點的,所以一開始並不讓她進廚房,頂多讓她去地裡摘點菜或者處理一下食材,燒菜的工作都由村長自己來做。

    後來或許是覺得煩了,也或許是覺得愛兒這個曾曾曾孫女挺好,允許她進廚房。

    “掌勺以後,村民們偶爾會送來一些看不出是什麼肉的肉。”愛兒面有悲色,“直到我的朋友過來。”

    她去外面讀過書,知道電子產品和網絡,在網上認識了朋友,也和初中的那些同學沒有斷掉聯繫。

    長壽島的網絡太差了,回一個消息就要很久,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和她互發消息聯絡感情,那是真的處得很好。

    年紀小的時候並不會思考太多,朋友請自己去家裡吃飯,愛兒就去了。

    讀書的時候因為回一趟家不太方便,又知道自己家住在破舊的深山老林之中,有些自卑,擔心被同學看不起,她並沒有請同學回過家。

    前幾年農家樂盛行,很多人都講究原汁原味,綠色蔬菜,喜歡柴火飯,愛兒就趁著假期把同學和朋友們請到家裡來做客。

    而那也是悲劇的開端。

    她歡歡喜喜地清洗著床單枕套,提前曬著所有被褥枕芯,上山採來不少甜甜的野果子,還跟村長要了幾隻家養的雞鴨,就想用能力範圍內的最好來招待朋友。

    剛開始,一切都很好。

    愛兒帶著朋友們去上山探險,釣小龍蝦,摸黑去礦井玩,大晚上去祠堂壯膽,過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愉快日子。

    而後,他們中有一個朋友失蹤了。

    愛兒很著急,央求著全村人幫忙一起出去找找,村裡人很熱心地提供幫忙,然而第一個失蹤的朋友沒找到,其他朋友也開始失蹤了。

    愛兒吃不好睡不好,急得嘴裡滿是泡。

    她覺得可能是村裡人太少,沒找到,給爸媽打電話,想讓他們過來一起找。

    然而,爸媽沉默了。

    他們說:“不用找了,他們的行蹤村長和村民很清楚,只是沒告訴你而已。”

    愛兒:???

    她不懂爸媽在說什麼,但她從爸媽沉痛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不好的預感,哭著跑去找村長。

    村長摸著頭告訴她:“你的朋友來得太不巧了,我們村正需要祭品。”

    愛兒很熟悉祭品,她的大姐就是作為祭品獻給了海神,可這些和她的朋友有什麼關係呢?她的朋友都成年了,早已不是童男童女。

    那一天,良志來了。

    聽到愛兒在問村長,良知驚訝地說:“村長,你到現在還沒告訴愛兒嗎?”

    愛兒:“告訴我什麼?”

    村長嘆著氣,良志見村長久久不說,自己就說了:“祭海神的頻率高了,不止童男童女,還需要兩個一男一女的成年人。”

    愛兒哪知道這些?

    她的父母已從長壽村搬到了顧家村,並不參與長壽村祭海神的事,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從顧家村其他村民嘴裡聽來的。

    “就算需要一男一女當祭品,我來了那麼多朋友,其他人呢?”

    良志咧著嘴道:“你不知道嗎?長壽村之所以叫長壽村,就是因為我們吃人能夠長壽啊。我還以為你跟著村長,肯定知道,我們整個村就村長吃得最多,她都快三百歲了。”

    那一刻,見慣了的良志叔叔,在愛兒眼中變成了會張著大嘴吃人的怪獸,每天尊敬照顧著的曾曾曾祖母變成了潛伏在身邊的惡魔。

    “我真的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親人在人皮底下,竟然是那樣一副令人作嘔的面孔。”愛兒哭著道,“他們居然吃人啊!”

    愛兒身上每一條紅色的因果線代表的都是人命,所以她的反應再激動,蘇雲韶等人也不為所動,因為那說明愛兒曾經助紂為虐過。

    蘇雲韶:“可你還是幫他們了。”

    愛兒的哭聲一頓,眼淚還在臉上就戛然而止,導致她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是啊,我也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惡魔。”

    自那以後,良志每次都把來島上旅遊的人送到村長家,找她來換被褥打掃,而她在飯菜裡下藥,最終將那些遊客一個個丟進旋渦,送上砧板。

    曲蕪華並沒有從他們所吃的飯菜當中察覺任何藥物的痕跡,“你的藥是還沒下嗎?”

    愛兒點頭又搖頭:“我只是沒在你們的飯菜裡下藥。”

    而後,她看向了坐在地上的村長,“她飯菜裡的藥是一分不少。”

    蘇雲韶一行:!!!

    下藥謀害曾曾曾祖母,妹子下手夠狠的啊!不愧是顧長澤的後人!

    愛兒像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連忙撇清關係:“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祠堂看族譜,顧長澤的妻兒死後沒有再娶,我們這一脈是從他的弟弟那延續下來的,和他沒有那麼親近。”

    蘇雲韶一行:“……”

    敖可心嗤笑:“顧長澤是做了很多惡事,可你們的曾曾祖父又能好到哪裡去?好吃懶做不幹活,吃喝嫖賭樣樣沾,挪用媳婦嫁妝,謾罵毆打媳婦,偷竊父母錢財,妄圖染指嫂子,生食嫂子侄子,攛掇他人殺人,顧愛兒,你覺得你比你的曾曾祖父遜色在哪?”

    愛兒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曾曾祖父竟然是這麼個貨色。

    突然間,她有了和當年的顧長澤一樣的想法:“我要沒有出生在這,我要不是他們的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