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2 第2章

    這一點易暉不太能感同身受,他作為一個清晰地知道自己與旁人不同的人,也從未放棄努力,以樂觀的心態迎接每一個降臨在他身上的困難。何況江一暉面臨的僅僅是懷才不遇,難逢知己。

    不過世間事除非親身經歷,否則並不具備猜測和質疑的立場。

    易暉晃晃腦袋,覺得這番思考多餘。當下他自顧不暇,雖是一場陰差陽錯,可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是假裝無事發生頂替江一暉的身份,還是找機會坦白告訴他們自己無意間鳩佔鵲巢,才是當務之急。

    回到家裡,江雪梅去廚房準備午餐,江一芒回自己房間還鎖了門,易暉無事可做,去樓下的畫室坐了會兒。

    江家父親去世得早,全靠江雪梅一人打零工支撐,生活談不上捉襟見肘,卻也不寬裕,從江一芒那條穿了又穿的裙子就能窺知一二。

    在這樣的條件下,江雪梅還堅持租住獨棟,並騰出一間專門的畫室,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她對兒子的偏愛。

    畫室安排在樓下唯一朝南的房間,是以外頭陰雨連綿烏雲蔽日,屋裡也不顯昏暗。

    牆角的木櫃看似汙跡斑斑,走近卻能發現表面擦得一塵不染,連同為數不多的幾座獎盃都閃閃發亮。

    易暉抬起手,指腹滑過獎盃底座凹凸不平的字,心想,若是江一暉沒有得病,還跟從前一樣偶爾能產出幾幅畫作補貼家用,這一家的日子應該會好過許多。

    佔據這具身體的九天裡,易暉對原主的基本信息有了大致的瞭解。

    江一暉,24歲,曾連續兩年拿到國際繪畫大賽一等獎,首都美術學院學生,大二輟學。

    這是兩人除了名字之外另一個不謀而合的點,易暉也喜歡畫畫。

    不同的是,他從前畫畫沒有那麼強的目的性,更遑論什麼上進心,所以不理解江一暉為何能因為創作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而陷入抑鬱不可自拔,甚至走上自我了結的道路。

    易暉看了許多他留下的作品,無論從線條、色彩還是立意上評價,都不可否認他是一位頗有靈氣的創作家。也許有旁人難以企及的才華的人身上都有些孤冷清高的特質,可剛愎自用有時候恰恰會成為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刃。

    作為學過美術的同好,在江一暉留下的這些作品中,易暉最欣賞的並不是拿過獎的、獲得極高讚譽的那幾幅,而是一幅被塞在儲物櫃下層,與一堆廢稿放在一起的風景畫。

    畫的主體是一座房子,晴空、草地、木籬笆圍繞周邊,構圖簡單,色彩淡雅,乍一看平平無奇,仔細觀察便可發現,屋子是白牆紅瓦,頭頂天清雲淡,院子角落裡純白的花開得正好。

    畫的正是江家在南方小鎮租的這所房子。

    吃午飯的時候,江雪梅提到今年的繪畫比賽:“你要是想參加,媽媽請假陪你回首都……重在參與嘛,拿不拿獎都無所謂,要是不想也沒關係,來回兩千多公里太折騰,咱們自己在家畫著玩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