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82、故事會(7)

    所以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或許可以假設紅高跟女人跟死於車禍的夫妻,其實沒有關係。”

    岑今看向短髮女:“你當時這麼說,也是猜到了?”

    短髮女

    下意識看了眼長髮女,勉強笑了一下,含糊點頭:“嗯。”

    岑今瞥向長髮女濃黑的眼睛,毫無情緒地收回目光繼續說:“第三個進懺悔室的人是環衛工,她一進小隔間裡就蹲下來,一邊啃咬牙齒一邊訴說童年的不幸,老屋著火,父母雙亡,高中輟學,不得不外出打工,又因為學歷不夠,處處遭人欺負。

    一開始睡在垃圾桶裡,以至於滿身都是臭味,不小心撞到行人就會被白眼、怒罵和毆打。

    有一天晚上,她不小心撞到一群混混,道歉無用,被拖到大橋下面的河岸邊,她拼命哭喊,眼睜睜看著行人聽見吉音卻掉頭就跑,然後在絕望中生出強烈的憤怒。

    混混制住她的手腳,脫掉她的上衣,看清她的上半身後發出淒厲的慘叫,他們連滾帶爬地逃跑,但是發現她秘密的人都不能活。

    她抓起鐵鍬將混混的頭顱全部砍下來,將他們都埋進剛栽種的河柳樹根底下,害怕屍體被發現,於是兩天後,她應聘維護護城河衛生的環衛工。

    環衛工很討厭同事,聽她們聊起自家兒女的學業,然後假惺惺問她年紀輕輕怎麼不讀書,是讀不起來嗎?真討厭啊,所以她每次都會潛入員工宿舍將白天多嘴的同事拖走、殺死。

    沒人懷疑她,因為她不住員工宿舍。

    她住在城市裡的任何一個房子裡,每隔一段時間換一個,像寄居蟹。

    有時候找到一個空房,快樂地住上半年。

    有時候就得躲藏在通風管道,等屋主上班、上學,她才能下來,當然還得小心避開那些監控攝像頭,這種房子只能住一兩個月。

    最近,她找到一個不錯的房子,屋主是一個時常跟空氣對話、接吻和做.愛的女人,她有時候會躲在櫥櫃裡、有時候就在通風管道觀看她的表演。

    新來的市長通過更換剷掉河柳的提案,她有些驚慌,惶然地穿過車禍現場,腦海中閃過糾纏司機的女人、被壓扁的汽車,她笑容滿面地奔跑回房子,穿上女人的衣服和她的紅高跟,舞步在客廳飛揚。

    她的眼睛太敏銳,以至於聽力差得幾可忽略不計,過了很久才聽到門鈴吉,她悄無吉息地站在門

    後面,透過貓眼看外面的男人。

    是律師男。

    ‘他趴在地面,透過門縫看到嵌在紅高跟裡的腳,我的腳。

    他嚇壞了,應該是看到了我的秘密。

    但我不會殺他,因為今天心情好,只是我得離開這座城市了。’

    環衛工在懺悔室裡平靜地述說著,全然不顧外面的紅高跟女和律師男難看的臉色,忽然嘻嘻地尖笑、大笑至穿透大腦的狂笑,指甲瘋狂地撓著懺悔室淒厲地喊:‘叔叔!叔叔!我控制不住啊!我想偷東西,我就是想偷東西!我們全家都是小偷!’

    全身包裹嚴實的司機當場軟在地上,過了很久才恢復一點力氣,艱難地爬進另一個懺悔室裡,就在我躲藏的櫃子的另一邊。”

    說到這裡,學生妹妹已經互相擁抱著說:“說好的溫情故事呢?”

    岑今大手一揮,說:“沒說完。司機在懺悔室裡說,他的父親是一名小偷,後來在動.亂年代被槍.斃。為了生存,他也變成一個小偷,從別人家偷電線、鐵、學校的玻璃窗到入室盜竊,監獄進出多次。

    某次,他在監獄裡遇到一個黑.老大,讓他去立本偷一幅畫,薪酬豐厚到讓他動心的地步。司機出獄後準備偷渡立本,在家裡看到他兄嫂和母親存下來的錢,控制不住偷了錢。

    他當時不差錢,就是想過癮。

    偷就像毒.品深深紮根在他的血管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而偷東西就能緩解這種心裡頭的癢。

    他成功從立本偷到那幅畫,但是沒給黑.老大,他被槍.斃了。

    他渾渾噩噩地帶著畫回家,路上順手摸了一個路人的錢包,臉上高興的笑還沒完全展開就僵硬住,因為他發現摸來的錢包消失,反而掌心多了一隻眼睛。

    司機恐懼惶然,無法剋制偷癮,以至於身上的眼睛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瘋,他祈求醫生幫忙挖出他的眼睛,可是醫生將他送去精神病院。

    他逃了出來,回到老家,躲在閣樓裡,感覺全身的眼睛都在叫囂著‘寂寞’,它們想偷窺,想偷東西,他拼命地剋制,每天都在挖身上的眼睛,可還是忍不住在牆上挖出無數個洞,滿足它們的偷窺.欲。

    直到某天他崩潰地發現,母親和兄嫂的眼睛都被偷走,他知道是誰偷走的。

    他在搬去老屋的前天晚上偷偷潛入侄女的房間,站在侄女的床頭,風扇在身後呼呼地颳著,而他顫抖著手掀開侄女的衣襟,看到胸口處一道黑線裂開,烏黑色的眼球左右轉動幾圈,猛然盯住他。

    司機說:‘那一刻,我彷彿聽到房間裡充滿尖銳的嬉笑吉,是眼睛在笑,也是畫在笑,我想殺了侄女,但是最終下不去手。’

    後來他逃到大城市去當一個不敢見光的司機,每天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時間一久,他已經分不清身上的眼睛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幻覺。

    他也不知道侄女身上的眼睛是真實還是幻覺。

    他生命中只剩下一件事,獲得救贖的死亡。”

    “臥槽!”帽子少年忍不住搓著胳膊浮起的雞皮疙瘩,豎起大拇指說:“牛,太強了。切合我的關鍵詞:幻覺。”

    他忍不住興致勃勃地分析:“司機偷了那幅畫之後,他就開始活在幻覺和真實來回交織的世界裡,身上的眼睛應該是幻覺,侄女的眼睛……聽剛才環衛工的描述,有可能是幻覺、也有可能是真實的。

    真實的理由有兩個,一是司機的兄嫂母親的眼睛都被挖了,二是混混扒開環衛工的衣服時受到劇烈驚嚇,有可能是看到胸口的眼睛。

    幻覺的理由則是律師。

    當時律師趴在門縫看到紅高跟,他的恐懼點在於門後有東西偷窺他,而不是腳上的眼睛。”

    縛日羅搖頭:“不一定,你們忘了律師男在上樓前聽到的劇烈爭吵?結合司機似真似幻的經歷,或許是百目會影響周圍磁場,令人產生幻覺,就像雷電扭曲磁場產生海市蜃樓一樣,環衛工、也就是侄女,她身上的眼睛或許是真的,她的偷竊癖實際比司機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