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52 章

    鬱響在廚房做黑暗料理, 今天是小年夜,他哥在東城回不來,沒事兒, 他還有瓜瓜呢。

    瓜瓜說了的, 會早點從沈家老宅回來陪他。

    鬱響把鍋裡的一團糊糊剷起來,湊近聞聞,這牛腩都燒糊了,怎麼還這麼腥?

    假的。

    一定是假牛腩!

    “無良商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鬱響發完詛咒就把糊糊丟垃圾簍裡,他沒洗鍋, 而是去看旁邊那個小沙罐裡的老鴨湯。

    他揭蓋子的時候毛手毛腳, 被燙到了手腕內側, 混著姜香的熱氣還猛一下撲上來, 燻了他一臉。

    敲門聲就是這時候響的。

    鬱響眼睛一亮, 瓜瓜這麼快就回來了?!他把沙罐的蓋子往檯面上一丟,火速衝到門口。

    “瓜瓜!”鬱響把門打開, 臉上的驚喜在看清來人後秒消失, 他要關門。

    一隻手按住門邊, 同時一條腿也垮了進來。

    鬱響張牙舞爪:“章枕幹什麼, 這裡是我和瓜瓜的家,你別給我……”

    “茭白出事了。”章枕一身風雪,平時挺純挺美的五官此時烏沉沉的, 比外面的天色還要暗。

    鬱響的叫罵聲一停:“你說什麼?”

    章枕走進來, 簡短地透露了茭白的遭遇。

    “啊——”鬱響在玄關那裡蹦了一下,發瘋地尖叫起來,“啊啊啊!!!!!”

    對門的鄰居聽到動靜跑出來,章枕在那之前就捂住鬱響的嘴巴, 將門快速關了上去。

    “現在我三哥的人跟沈董的人都在找茭白。”章枕在小怪獸鳴叫般的聲音裡喊,“我三哥叫我來找你,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鬱響還在叫。

    章枕拳頭都硬了,他正要往鞋櫃上掄一拳,就見鬱響的瞳孔都渙散了,失心瘋一樣。

    “鬱響!“章枕抓住他的肩膀,低吼,“齊家被沈董搞得家破人亡,齊子摯窮途末路,茭白落到他手上,凶多吉少!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尖銳的叫聲停了下來。

    章枕盯著鬱響:“說吧,為什麼平時你都粘著他,這次他去老宅,你沒跟著,是沈家派來的人不讓,還是什麼原因?”

    鬱響的嗓子啞了,血腥味往嘴裡竄,他呆愣地站了會,不知怎麼的,突然嗚咽起來:“嗚……“

    “嗚嗚嗚……”他扁著嘴開火車,“是瓜瓜……瓜瓜不讓我去……”

    章枕還沒琢磨明白,鬱響就不嗚了。

    “本來我已經哄好了瓜瓜,他答應帶我去,要是沈家的人不準,他也要帶,不然就不去,他是那麼說的,”鬱響用力摳著手指,音量小,聲線在顫,“可是出了樓道,瓜瓜突然叫我上樓。”

    “真的很突然,毫無預兆,出樓道前他還在跟我說我們回來的時候,可以去夜市逛逛,他要買個新臺燈奮戰高考,”鬱響的牙齒不停打顫,“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臨時改變主意不要我跟著,我不肯,他就摸我頭,說他很快就回來。“

    “他一對我摸頭殺,我就聽話了,然後,然後我就回了出租屋,我做飯,食材都是瓜瓜叫我買的,我跟網上學……”

    章枕打斷鬱響:“當時沈家的車停在哪?裡面有人下來了嗎?”

    “路邊,離我們三五米距離。”鬱響說,“沈家有個管家下來了,可他還沒說話,瓜瓜就不要我去。”

    “他為什麼不要我去!”鬱響大叫了聲,神經兮兮地碎碎念,“怪我,都怪我……”

    章枕一手抓著鬱響,一手把通話中的手機拿到耳邊,對聽了個全程的三哥道:“這事我怎麼覺得不對啊,三哥。”

    “茭白是不是在一出樓道的時候,就知道來接他的那輛車有問題?”章枕心跳如雷。

    可要是這樣……

    那他怎麼明知危險,還要上車?

    不但上了,更是找藉口趕走了自己的跟屁蟲?

    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拼命逃跑求救,跑不掉就拉上鬱響幫忙,拼死一搏?

    “你問鬱響,小白身上有沒有什麼定位的東西。”電話裡傳出戚以潦的聲音,夾在呼嘯的風裡,顯得模糊又冷峭。

    章枕轉過頭看鬱響:“你聽到我三哥說的沒?”

    “瓜瓜不想我也涉險……他感應到了……就自己去了……為什麼啊……”鬱響還在碎碎叨叨,“我能保護他的啊!”

    章枕頭都要炸了:“鬱響!”

    鬱響陰沉沉地歪了歪臉:“你吼什麼?”

    章枕:“……”

    他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在這時候生不必要的氣。於是章枕將他三哥的話轉告給了鬱響。

    “定位……”鬱響整個人徒然變了,他眼裡的崩潰焦慮全都被一團希望之火取代。

    章枕看他這樣,腦子裡繃著的那根弦鬆了一點。這是有戲。

    然而鬱響撥了個電話,那團火就沒了,他來來回回走動:“沒人接……”

    “快接啊!快接電話!快啊!!!”鬱響的聲帶使用過度,說話聲聽起來極其難聽。

    章枕覺得鬱響真有神經方面的問題,茭白能跟他一起生活也是非常人能比。

    “冷靜點。”章枕拍鬱響,“茭白揣著定位的東西,和你哥有關?”

    鬱響沒有理章枕,他還在對著無人接聽的電話尖叫。

    章枕忍無可忍,卻沒把拳頭往人臉上揮,而是砸在了牆上:“鬱響!你到底在幹什麼?你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多耽誤一秒,茭白就……”

    鬱響瘦小的身體抖了一下,全然不是前一刻的瘋癲,他像受驚的小孩子,怕被家長打,瑟縮著說:“是‘天星’a附件,瓜瓜戴了的。”

    章枕一驚,“天星”他知道,軍方的王牌檢測器,一對一。主件是監護者,附件是佩戴方。

    誰佩戴上它,身體的各方面機能都會被準時檢測,還包括竊聽,定位跟蹤,傳遞信息等,使用範圍能覆蓋全球。

    “天星”a是最完善的一版了吧,茭白身上有那東西?

    “主件在我哥那。”鬱響無力地蹲到地上,兩隻手抱頭,煞白的臉埋了進去,“我要問我哥。可是我哥那邊出了事,平時都不離身的手機跟他不在一起……”

    章枕快速問:“你哥人在哪?身邊有沒有什麼朋友?”

    話音還沒落下,鬱響就暈了過去。他的情緒起伏過大,導致他心跳都停了。

    章枕見狀罵了一聲,跪地就將手機放一邊,他呼口氣,迅速將雙手疊扣在一起,給鬱響做心肺復甦:“三哥,鬱響這邊……”

    回答他的是嘟嘟聲。

    電話不知何時早就被三哥掛了。

    章枕搓搓乾涼的臉皮,撥打120,繼續對鬱響進行按壓工作。

    三哥是不是早就知道茭白有“天星”a附件,只是不清楚主件在誰那裡,所以才叫他試探總跟著茭白的鬱響,問對方知不知道定位的事?

    .

    車在路上疾馳,窗戶全開著,風裹著雪花不斷從窗口往裡肆虐,鬼哭狼嚎一般。

    後座的戚以潦讓人調查鬱響,信息很快就到了他手上,他撥了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岑景末一聲“戚叔叔”還沒喊出口,就聽戚以潦道:“景末,把電話給鬱嶺。”

    岑景末受了傷,醫生正在給他包紮,他揮手讓所有人出去:“戚叔叔,您是不是弄錯了,我身邊沒有姓鬱的……”

    話沒說完,岑景末另一隻手抄白髮的動作就滯住了。

    因為,

    手機另一端的人忽地笑了一下。

    岑景末在那股危機感下握住旁邊的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沒來得及戴手套,直接就握上去了。

    “shit”

    岑景末帶血的唇間溢出這個音。

    電話早掛了。

    岑景末知道這是戚以潦在給他時間,對方希望鬱嶺主動打過來。

    問題是,鬱嶺的傷口反覆開裂,感染嚴重,他才被清理掉腐爛的血肉,現在處於半昏迷中。

    岑景末去隔壁房間,卻發現鬱嶺竟然醒了。

    “戚以潦找你。”岑景末站在房門口說,“我撥回去,你接?”

    鬱嶺沒問什麼事,他只等電話撥了,就去接聽。

    岑景末還在推測戚以潦這一出的動機,就見一向堅毅剛硬的鬱嶺面色驟變。

    要知道這位在中彈的情況下,都能扛起他躲槍|林|彈|雨,從容沉著,眉頭不皺一下。

    岑景末的好奇心尚未露出來,鬱嶺就踉蹌著走近,一手捂著傷處推開他,一手把房門鎖上。

    力道不小,體格斯文單薄的岑景末差點被推倒。

    底下人看不過去,要踹門。

    “退下。”岑景末攏了攏披在肩頭的大衣,咳嗽了幾聲,長而挑的眼尾下流過一絲深思。

    .

    2023年的小年夜,下午三點十二分,“天星”a的主件於東城登錄。

    由於是很難造建,千百件裡可能才有一件成品的a系列,其他系列都引起了波動。

    軍方內部考慮到完全隱患問題,也查了那個登錄點。

    他們查到主件正在搜索附件。

    而附件……

    “查到了!”

    操作員低呼,然而下一秒,

    沒了?!

    信號顯示是在東南面的海域,之後就斷了,操作員和站在他身後的領導都措手不及。

    “怎麼沒了?”領導問,“附件掉海里了,還是遭到了破損?”

    “這一版的防水性能最強,附件本身的話,除非全部粉碎成沫,否則都會有信號。”操作員解釋,“信號沒了,只有一種可能。”

    “被屏蔽了。”他說。

    領導嚴肅道:“什麼情況下會被屏蔽?”

    “可能船隻掉進了漩渦,或是遭遇海嘯,也不排除是周圍的電磁出現異象,”操作員指著屏幕,“這是剛才連上信號那一瞬間檢測到的數據,附件佩戴者的心跳過快,體溫高,這是生理和心理遭到受驚,才引起了一系列身體反應。”

    “生命特徵強還是弱?”

    “中等。”操作員有問必答。他不清楚驚動領導的主件是什麼人物,只知道,深海神秘又危險,如果是被捲進不知名海域,那怕是……有去無回。

    .

    另一邊,白雪飄飛的路旁,戚以潦切斷跟鬱嶺的視頻,他咬了咬唇邊的香菸,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