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秦準看看秦則鈺, 又看看秦氿,無力地妥協了:“好,我答應你。”

    這五個字他說得如此艱難, 就像是要了他半條命似的。

    要是他還能湊到銀子的話,又怎麼會硬著頭皮來這一趟, 又怎麼任由秦氿如此欺人太甚!

    府裡的現銀已經被一次次地被他填給顧璟了, 包括以前為了助二皇子拉攏其他朝臣給的孝敬、上次為了突厥馬給耶律欒的好處、他贈與二皇子的“喬遷之禮”等等。

    而府裡那些莊子鋪子的收益一般都要年底才能收到

    這次他勉強湊,也只能湊到十萬兩,肯定是不夠的。

    秦準來這裡之前,已經試著去收回了一些舊債, 但是時間太緊, 沒討回來多少。

    他當然也可以找相熟的親朋故友去借,可問題是, 他開不了口啊,除了侯府的顏面外,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找外人借了銀子,等將來二皇子凱旋歸來,那麼功勞又算誰的?!這從龍之功豈不是平白還要讓旁人也分一杯羹?!

    而且, 要是傳到二皇子的耳裡,知道他們秦家已經“落魄”到四處去外面借銀子了,二皇子會怎麼想?

    秦準想來想去,也就長房有銀子,而且問自家人要銀子不算借, 所以就來了,沒想到秦氿獅子開大口,而自己卻只能任由她拿刀子往自己的心頭割肉。

    閩州的商行和海船要是賣給其他人家,就是被壓價,那也絕對不止十五萬兩!光是秦家開闢出來的海貿商路就價值連城。

    可要是賣給別人家,那他就是變賣家產,傳到族裡去,足以被人戳脊梁骨罵!

    相比秦準的憋屈,秦氿則是神清氣爽,笑眯眯地又道:“那就請二叔把契書拿來吧,咱們早點簽字畫押,還要趕緊送到衙門去存檔呢。”

    說著,她又故意停頓了一下,“不過,我也不急,二叔也說了這事祖父的心血,不如二叔再回去好好考慮一晚上吧。”

    站在一旁的秦則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道:二叔到底還走不走呢?

    秦準感覺心在滴血,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下了一大塊血肉得疼。

    海貿是秦家最賺錢的一筆產業。

    秦家的家當都是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因為秦家的規矩,承襲家業的分七成,所以,忠義侯府的財富傳到秦準手裡時並沒有太大的流失。

    海貿是老侯爺秦詢在侯府平反後,一步步建下的基業。

    老侯爺當年流放閩州三年多,看到了閩州海貿的潛力,今上登基後,他就極力勸今上開海禁,發展海貿來充盈國庫。

    在老侯爺的促成下,京中和江南不少商戶都去閩州建了商行,第一支出海的商隊中也包括秦家,短短几年,秦家就靠著海貿積累了不少財富,蒸蒸日上……

    老侯爺仙去後,這筆產業自然就到了繼承家業的二房手上。

    秦準的拳頭握了放,放了又握,反反覆覆。

    秦氿說著不急,但是秦準急啊,或者說,二皇子那邊急啊,二皇子現在急著要出征建功立業,這筆銀子早點送過去,才能展現自己對他的誠意。

    “不必了。我考慮清楚了。”秦準毅然道,立刻把候在廳外簷下的小廝叫了進來,吩咐他回府去拿契紙與賬冊等等。

    當天,叔侄三個就簽字畫押,把那三間商行和四艘海船過戶了,還把文書送去了京兆府備案,一切手續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就搞定了。

    秦準拿了十五萬兩銀票後,是一個字也不想秦氿多說,黑著臉就走了。

    秦則鈺連忙送客,只得了對方一句“免了”,秦則鈺也懶得拿自己的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從善如流地目送秦準離開。

    秦氿覺得自己賺大發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望著廳外秦準遠去的背影,笑道:“這筆買賣真划算!”

    就算秦氿對古代的生意什麼都還陌生,但是也知道海貿是能賺大錢的,再說了,她信不過自己,那也得信金大腿啊,金大腿和大哥正在平閩州匪亂,等閩州一平,就是發展海貿的好時機。

    而且,秦家的海貿還是有規模的,有船,有人,有鋪子,有商路,她直接接手過來,就等著閩州平定後天天數銀子好了。

    賺大發了。

    秦氿頗有種“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的滿足。

    秦則鈺心裡嘆道:他姐真黑!實在是太黑了,肚腸肯定是黑透了。

    不過,看著二叔吃癟的樣子,實在是太爽快了。

    他姐辦事就是直擊要害!厲害!

    秦則鈺其實有些地方沒看明白,只是方才不方便問,現在沒外人了,他就直接問了:“三姐,二叔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真是為了打仗嗎?”

    在秦則鈺看來,若是國家有難,若是為了平亂,自家出點銀子也沒什麼問題,但不能給旁人做嫁衣。

    但是,剛剛二叔說得義正言辭的,其實他明顯是有私心,還冠冕堂皇地想以國家大義來“綁架”他們長房。

    “哎呦,我們阿鈺真長大了!”秦氿笑眯眯地誇了一句,隨口解釋,“怕是為了二皇子吧。”

    秦則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二叔就這麼想爭那份從龍之功……”

    秦則鈺突然想起了分家時的事,心頭猶如一道驚雷劃過,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三姐,二叔是不是早就送了不少銀子給二皇子?”

    秦氿一邊吃著櫻桃,一邊點了點了點頭:“所以啊,這些東西留在二叔的手裡,早晚被禍害掉,還是咱們拿回來好。”

    秦氿隨手翻賬本,一副財迷的樣子,雙眼都像黑寶石似的亮晶晶的。

    “三姐,”秦則鈺湊過去,涎著臉看著秦氿,“聽說城西開了一家新酒樓,我們今天去吃頓好的怎麼樣?”

    “走!我請客!”

    秦家姐弟美滋滋地一起出門吃大餐,另一邊,秦準離開秦府後就馬不停蹄地去了二皇子府,把他湊到的一共二十五萬兩銀子送了過去,這筆銀子當然還遠不夠剿匪所需,承恩公等人也沒閒著,四處籌銀。

    也就區區五日,承恩公就在早朝上向皇帝請旨:

    “皇上,晉州匪亂,民不聊生,臣等亦是惶惶,有心為朝廷出一份力。這幾日,朝臣們紛紛慷慨解囊,微臣已經籌到了五十萬兩白銀。”

    “還請皇上恩准出兵平晉州之匪亂,還我大祁一片太平盛世。”

    承恩公說得慷慨激昂,一副為國為民的賢臣做派,屏息以待。

    周圍其他朝臣們神情各異,有的如承恩公般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帝,有的心中感慨承恩公這些人出手夠大方,有的平靜地拭目以待,有的心中琢磨起皇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