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秦氿自然是看到了, 心道:這麼做作, 莫不是生怕皇后沒發現她手腕上有傷?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長寧掩在袖子底下的左腕,寬大的袖口下隱約地露出了半寸的繃帶, 上面鮮紅色的血跡看著很是刺眼。

    秦氿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長寧手上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長寧沒在意秦氿, 神情真摯地看著衛皇后道:“母后, 這是兒臣的一片心意。”

    “長寧,你有心了。”衛皇后既沒有說喝藥, 也沒說不喝, 目光落在了長寧的左腕上,問道, “你的手怎麼了。”

    “不,沒事。”長寧連忙搖頭道,“不礙事, 多謝母后關心, 是兒臣不小心劃傷了而已。”

    長寧溫婉地一笑,又行了個福禮, “母后,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衛皇后便也就沒再追問。

    “……”長寧沉默了一下,臉色有些僵硬。

    但話都說出口了, 她只能站起身來,然而, 就在轉身時, 她的手腕恰好撞到了貼身宮女手裡的那個食盒, 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痛苦,兩道秀氣的柳眉緊緊地皺在了起來,眼眶中還有晶瑩的淚水在滾動著。

    “姨母,”一旁的秦氿實在看不下去了,憋得難受極了,就提議道,“要不要找太醫來給三公主殿下看看?”

    衛皇后看了秦氿一眼,微微頜首道:“也好。”

    太醫本來就在鳳鸞宮待命,衛皇后吩咐了一聲後,不多時,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醫進來了。

    衛皇后吩咐道:“張太醫,三公主的手腕好像受了些傷,你去給她瞧瞧吧。”

    長寧連忙道:“不用了,母后。”

    “這樣啊。”衛皇后淡淡道,“那就不用了吧。”

    長寧:“……”

    “殿下,”菱香忙柔聲勸道,“您還是聽皇后娘娘的話,讓張太醫瞧瞧吧。”

    這一次,長寧連忙順水推舟地點了下頭:“也好。多謝母后關懷。”她又溫溫柔柔地對著衛皇后福了福。

    張太醫先給長寧診了脈,然後道:“三公主殿下,請把左袖拉起一些。”

    青衣宮女便替長寧拉起了左袖子,露出了那一截綁著繃帶的小臂,她的肌膚雪白,手腕纖細,襯得那染血的繃帶更添幾分柔弱。

    張太醫皺了皺眉,問道:“殿下是怎麼受的傷?”

    長寧朝衛皇后與徐嬤嬤那邊看了一眼,怯生生地說道:“不小心劃傷的。”

    張太醫眉頭皺得又緊了一些,看著這傷口滲出的血量,感覺這傷口實在不像是不慎劃傷的,“可否請公主解開。”

    長寧本來還要做做樣子,想說讓張太醫隨便開些金瘡藥就是,但回想著剛剛的情形,生怕自己這麼一說,衛皇后直接就應了,那就麻煩了。

    菱香忙道:“殿下,您還是讓張太醫瞧瞧吧,若是留下疤來……您的額頭上已經留有疤了。”她一副擔憂的樣子,欲言又止,“張太醫,求您給殿下看一下吧。”

    說著,菱香已經主動地去給長寧解開左腕上的繃帶,長寧躲了一下,就半推半就的由著她把繃帶解開了。

    繃帶散開後,就露出了其下滿是鮮血的手腕,殷紅的血液還沒有徹底乾涸,傷口約莫一寸有餘,顯然沒有處理過,看著血肉模糊的。

    秦氿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就見張太醫先用沾了水的紗布擦去了長寧左腕上還沒有乾涸的血漬,“殿下,請忍著點。”

    清理過傷口四周後,可見手腕上一道被刀刃劃過的血印。

    長寧的眼眶溼潤潤、紅通通的,纖細的身形繃緊,額角更是佈滿了冷汗,似乎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衛皇后問道:“張太醫,三公主的手是怎麼了?”

    “稟皇后娘娘,”張太醫恭敬地說道,“三公主是被利刃割傷的,還被割下了一小塊皮肉,腕上怕是會留疤。”

    張太醫心裡覺得這位三公主真是不省心,一會兒傷了臉,一會兒又傷了手。聽說她的臉是瓔珞郡主所傷,可她這手上這個傷口的痕跡看著像是她自己劃傷的啊。

    “張太醫,真的會留疤嗎?”青衣宮女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那可怎麼辦才好啊!”

    “無礙的,我用袖子遮遮就行了。”長寧嬌嬌柔柔地說道。

    青衣宮女:“公主,您可都是為了皇后娘娘……”

    “住嘴!”長寧恰到好處的打斷了宮女,然後又道,“張太醫,給我上點藥包扎一下就行了。”

    秦氿:“……”

    張太醫:“……”

    “為了本宮?”床榻上的衛皇后笑了,挑眉問道,“怎麼說?”

    青衣宮女屈膝福了下去,趕緊道:“娘娘,三公主殿下從醫書上看到了一個偏方,說是對娘娘您的氣疾很管用,但是這湯藥需要用人肉為藥引,所以……”

    “就是這碗藥嗎?”衛皇后指著徐嬤嬤手裡的那碗湯藥問道,“張太醫,你也一併瞧瞧吧。”

    徐嬤嬤就把那碗湯藥送到了張太醫跟前,張太醫先聞其味,跟著又用湯匙舀了一勺湯藥……

    眼看著張太醫把那勺湯藥送至了唇畔,長寧欲言又止,還是攔下了張太醫:“張太醫且慢!”

    對上衛皇后疑惑的眼神,長寧微咬下唇,對著皇后又福了福,終於道:“母后,兒臣是在一本名叫《嚴氏雜病論》的醫書上看到的這個偏方,上面說,只要割肉作藥引就可以治癒氣疾。”

    饒是衛皇后自認見慣了世面,也被長寧番話驚住了,一時啞然。

    長寧又道:“母后鳳體不適,兒臣也擔憂不已,所以甘願為母后割肉為藥引,這也是兒臣的一片孝心。”

    “這《嚴氏雜病論》乃是前朝的一個名醫嚴詔所著。嚴詔雖不比華佗扁鵲,但在前朝也頗有幾分懸壺濟世的醫名。書上說,這個偏方有奇效,在當地治好了不少氣疾患者。”

    張太醫沉默不語,神色微妙,他當然能看出來長寧是有心討好皇后。

    秦氿看得興致勃勃,心道:這三公主果然是個狠人,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呢!佩服,佩服!!

    衛皇后深深地凝視著長寧,嘆息道:“長寧,真是難為你了。”

    “為了母后的鳳體,這是當女兒應該做的。”長寧柔順溫婉地說道,臉上滿是孺慕之情。

    衛皇后又看了看長寧血肉模糊的左腕,吩咐道:“張太醫,你給三公主好好上藥,包紮一下,儘量別留疤。”

    張太醫唯唯應諾,表示一定盡力,心裡知道長寧這腕上的疤肯定是多少會留下些痕跡了。

    他連忙令藥童取來了藥箱,給長寧的傷口上了金瘡藥,又仔細地包紮後,讓她傷口不要沾水,又說明日上午再去給她換藥。

    長寧乖順地一一應下,跟著就站起身來,對著衛皇后又道:“母后,您鳳體猶虛,兒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長寧再次屈膝行禮後,就退下了,宮女菱香自然也跟著長寧一起告退了。

    等出了鳳鸞宮的院門,長寧才算鬆了一口氣,回頭朝鳳鸞宮望了一眼,眸色幽深。

    長寧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左腕,平日裡溫婉柔弱的面龐上此刻透著一絲冷然。

    “殿下,您的傷口還痛嗎?”菱香心疼地問道,“要是真留疤,就麻煩了。”

    菱香心裡真是為主子不平,說到底主子也就是虧在沒投生在皇后的肚子裡,否則何至於小小年紀要這般為自己籌謀!

    “別說了。”長寧輕聲吐出三個字,眸光凌厲,神色堅毅果決。

    有失才能有得!

    她都要被送去和親了,不過是手腕受點傷又怎麼樣?!那不過是皮肉傷罷了。

    她隔著衣袖又在受傷的左腕上輕輕地撫了一下,低喃道:“割肉救母,父皇和母后總會念著我的孝順的。”

    兩國和親勢在必行,耶律欒公然提出要自己和親北燕,皇帝雖然一時沒應,但是長寧和許安嬪都知道皇帝遲早會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