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顧澤之沒再留, 作揖道:“皇上, 您這邊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皇帝揮了揮手, 顧澤之就離開了御書房, 也把皇宮中的這些喧囂拋諸腦後。

    這一天, 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 從勳貴朝臣,到普通百姓, 都在議論著忠義侯府分家的事, 眾人同情的目光都投向了侯府長房。

    有人說,秦家長房實在可憐, 本來是爵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今不僅失了爵位,長房長子秦則寧還被其叔父打壓得出不了頭, 現在還要被趕出門。

    有人感慨, 老侯爺當年是屬意把爵位傳給嫡長孫的,偏偏老侯爺突然暴斃, 秦則寧年紀太小,爵位這才落到了秦準身上。

    也有人嘆息,秦準心胸太過狹隘, 連侄子也容不下,難成大器。

    ……

    對於外面的這些議論, 秦準當然也是聽說了的, 幾乎是焦頭爛額, 心裡把秦氿和秦則寧給罵死了,恨不得把長房這兄妹三人立時趕出侯府去。

    他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許久,直到有婆子來稟道:“侯爺,四姑娘被延安伯府的人送回來了。”

    原本負手來回走動的秦準一下子停下了腳步,目光如箭般看向了婆子。

    婆子的頭又伏低了一些。她也知道今日侯爺的心情不好,可是這件事又不得不來稟。

    “啪!”

    秦準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身側的書案後,拍得書案上的書冊、茶盅、文房四寶等等都震了一震。

    秦準越想越氣,抓起茶盅就重重地砸在了光鑑如鏡的青石磚地面上,碎瓷片飛濺開來,嚇得婆子身子縮了一縮。

    “沒臉沒皮!”

    秦準咬牙怒斥,心口的怒意洶湧:說到底,這一次要不是為了幫蘇家,事情又怎麼會弄成這樣!

    想到那七成的產業,秦準的心就在滴血。

    現在蘇家不僅沒給自己賠不是,還這麼不留情面,分明就是在遷怒自己!!哼,蘇西揚被判徒刑一年,那是他自找的,與自己又有什麼相干!

    還有秦笙也是,她姓秦,又不姓蘇,跑到蘇家去長住,這不是平白讓人在背後非議他們秦家嗎?!現在被人趕回來了吧!

    秦準心裡連秦笙也遷怒上了,沒好氣地拂袖道:“你去給四姑娘說,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在自己的院子裡待著,沒事別出門!”

    言下之意是秦笙被禁足了。

    婆子唯唯應諾。

    她正要退下,就聽秦準又把她叫住了:“等等。”

    秦準的面色陰晴不定,吩咐道:“還有,再讓人跟夫人說,把長房在用的那些下人的賣身契都給長房。”

    侯府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家生子,關係盤根錯節的,彼此之間多有或近或遠的親戚關係,他把長房用的下人給他們,但是這些下人們的家裡人都在府裡,那就等於,長房就算是搬出了侯府,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飛不出他的五指山。

    想著,秦準原本鬱結的心略略地鬆快了一些,揮了揮手,讓那婆子去辦事了。

    書房裡服侍的大丫鬟連忙給秦準上了新茶,又手腳利索地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清理乾淨了。

    秦準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喝著茶,他剛喝完了一盅熱茶,方才那個婆子就又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戰戰兢兢地稟道:“侯爺,三姑娘說……說,她和大爺、五爺在侯府白吃白住這麼多年了,現在既然分了家,當然不能帶走侯府的‘東西’。”

    “三姑娘說,那些身契她就不要了。”

    秦氿哪裡是不要下人的身契,她是不要侯府的下人!

    秦準:“!!!”

    秦準的眼角一跳一跳,血氣都往腦門衝。

    秦氿這野丫頭臉皮還真是厚,她還好意思說長房沒要侯府的東西,真沒要的話,把分的那些家財還回來啊!!

    每每想到那七成的產業,秦準就覺得意難平,脖頸中的根根青筋時隱時現,胸膛更是劇烈地起伏不已,胸口發悶。

    秦氿這丫頭簡直太討厭了!

    秦準再也坐不下去了,又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口的激憤之火越燒越旺,又來回在書房走動起來。

    就這麼放過長房,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這一夜,秦家一整夜燈火通明,秦準一夜未眠,根本就沒上榻。

    清晨,旭日再次冉冉升起了,睡了個好覺的秦氿起了個大早,使喚著下人開始搬家了。

    菀香院騷動了起來,一個個沉甸甸的樟木箱子從屋子裡抬了出來,堆放在院子裡,杜若忙得好似旋轉的陀螺似的停不下來。她核對了樟木箱子裡的東西,親自上了鎖,就讓人把箱子再搬去儀門……

    秦氿也就是動了動嘴皮子,有杜若在,她放心得很。

    秦太夫人不捨得他們兄妹三個,一早就把秦氿叫了過去,拉著她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

    “氿姐兒,我看還是過兩天再搬好了,慢慢收拾,何必這麼著急搬走呢!”

    “你別怕你二叔,我還在呢,我就不信他敢把你們趕走!”

    “你們的宅子也還要修繕……”

    無論秦太夫人說再多,秦氿都不接話,笑眯眯地顧左右而言他,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帶過,反而勸秦太夫人去他們那兒玩。

    秦太夫人拿她沒轍,只能換個方式道:“氿姐兒,你就是搬走了,以後也要經常回來看看我。”

    “可別學你五弟,他啊,心野得很,每次出門都跟斷了線的紙鳶似的……”

    秦太夫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著說著,就抱怨起去年秦則鈺去松風書院讀書的那幾個月,都沒怎麼給她寫信。

    秦氿:“……”

    秦氿也知道秦太夫人只是個耳根子軟而已,心地不壞,並不是什麼壞人。

    她攙著秦太夫人的胳膊,好聲好氣地哄著她道:“祖母,您放心,有我在,以後我盯著阿鈺,會讓他常來給您請安的。”

    “阿鈺就是欠教訓,以後他不乖,您儘管打他!”

    前方馬車旁的秦則鈺正好聽到了秦氿的這番話,覺得心肝受到了暴擊。怎麼就要打他呢?!他最近明明乖得不得了好不好!!

    等等!

    秦則鈺想到了什麼,有些緊張地朝身旁外的顧澤之看去,生怕他聽到了他姐方才的那番話。

    “咴咴。”

    顧澤之的白馬愉悅地叫了兩聲,用馬脖子蹭了蹭主人,顧澤之摸了塊麥芽糖餵它,唇角含笑。

    姐夫應該沒聽到吧?秦則鈺看看顧澤之,又往不遠處的秦太夫人與秦氿望去。

    祖孫倆走得更近了,秦氿還在專心哄著秦太夫人:“祖母,您放心,我會時常過來陪您說話的。”

    “我會給您也佈置一個院子,等佈置好了,您也能常來小住。”

    “……”

    看她姐一副“孝順賢淑”的樣子,秦則鈺鬆了口氣,故意出聲打斷了秦氿:“祖母,三姐,姐夫來幫我們搬家了!”

    秦氿笑著朝顧澤之看來,清麗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靨。

    她一笑,小臉上就多了幾分可親,猶如一朵提前綻放的春花般,明豔動人。

    秦則鈺再次感慨:幸好他姐還有一張臉能看。

    他悄悄擦了擦額角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覺得自己真是為他姐操碎了心。

    東西其實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儀門處此刻停了足足七八輛馬車,幾乎每輛馬車都裝得滿滿當當。

    既然勸不了孫子孫女,秦太夫人也就不再留他們了,生怕耽誤了他們搬家,催促道:“氿姐兒,你搬過去後,還要收拾屋子,別耽擱了,趕緊去吧。等你們過兩天安頓好了,再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