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山崗 作品

第 32 章 昨夜





可是她自覺用心用力,與以前並無不一樣。




最終是執行經紀人幫她去交涉,先給場務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們紛發了煙和水果零食,安撫了眾人的情緒,而後又去找到李導說了什麼。




許初允不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執行經紀人說了什麼,李導的神色仍是不好,有些沉,但是稍微緩和了幾分。




執行經紀走過來,遞給許初允一瓶熱水,“李導說給你半天休息時間,他會先拍別的場景,明天再繼續拍你的戲份。”




“嗯。”許初允悶悶地嗯了一聲,“謝謝姐。”




她又抬頭看了眼,輕聲道:“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的。”執行經紀說,猶豫了幾秒,還是道:“其實我覺得你演得挺好的。過不了可能是李導要求比較嚴格,也可能是……”




她放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許初允愣了一下,有些躊躇。




又想起團隊初次見面時,對方說的那句‘我們是一起共事的人,首要原則就是對彼此保持信任和坦誠’,還是如實道:“之前李導帶大家參加一個局,我也在。”




“然後呢?”




“……我不是自願的。”




執行經紀人拍了拍她的肩,“我明白了。”




她沉吟片刻,而後對許初允道:“今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李導那邊,我再幫你打探打探,如果讓他出出氣,剩下能好好拍完,也就算了。如果他那邊還是這樣,實在不行我們就另尋別的機會。”




許初允輕輕嗯了一聲。




離開影城時,許初允看了眼手機時間,四點。




她早上六點就起床趕到了影城,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超負荷運轉了快24個小時。




別墅黑漆漆的,唯有庭院前的




一盞葉子燈散發著昏芒。




許初允冷得哆嗦,進門,打開燈,明亮如晝的燈光驅散了黑暗。




偌大的空間,空空蕩蕩,沒有煙火味,也沒有人味。




預計最近半個月都沒有人住,原本住家的萍姨也改成了每天定時過來兩次。




許初允先卸了妝,而後默默地去房間擼了會兒貓。




小冬一天沒見到她,蹭過來用溼漉漉長著倒刺的舌頭舔著她的指尖。




小貓溫熱起伏的身軀稍微安撫了許初允幾分,腳踝上的疼痛都似乎緩解了一些。




她又翻出雜物間裡的醫藥箱,替自己處理了腳踝的傷口,紗布包好。




醫藥箱裡還有些殘餘的微苦藥香,是上次她替江聞祈上藥時留下的。




她進組得匆忙,衣櫃裡的衣服才收了一部分,更多瓶瓶罐罐還落在江聞祈的房間裡。




按理說,奶奶不在了,她應當睡回自己之前的房間。




但許初允渾身疲倦得很,沒力氣再折騰,簡單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




寂靜冬夜裡的別墅太安靜了,有種空茫茫的靜謐,遠近都是死寂。




許初允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明明開著中央空調,手腳卻怎麼都暖不起來,連平時覺得溫厚柔軟的棉被,沒了那個人的體溫後,也溫度驟降。




變成冰冷的被窩。




許初允打開微信,翻開置頂的小群。




冬日初雪:【分享-課堂展示.mp4】




寶貝媽媽:【幹得漂亮[大拇指][大拇指][鮮花][鮮花]】




寶貝媽媽:【我家乖乖就是厲害[鮮花][大拇指]】




冬日初雪:【分享-江城電影學院2018屆-表演系新生晚會作品-《她和她》】




寶貝媽媽:【我的天[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看哭了,媽媽也愛你。乖乖太棒了。】




……




聊天記錄永永遠遠地定格在2018.9.22。




翻完之後,許初允伸手一摸臉頰,才發現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她胡亂扯過一旁的紙,擦去眼淚,淚珠卻似雨天裡的積水,擦也擦不完,潮溼,腥冷。




腹部泛著絲絲縷縷的疼,許初允又掙扎著起身,倒了點熱水吃下了布洛芬。




再回床時,許初允偶然瞥見自己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屏幕亮了。




這個點誰還會給她發消息?




許初允縮回被窩,劃開手機。




w:【你回家了?】




竟然是江聞祈發來的。




算算時間,他那邊應當才晚上十點。




被窩裡淡淡的熒光照亮許初允微白的一張臉,她蜷縮成一團回覆:【嗯】




w:【不是進組了?】




冬日初雪:【劇組那邊出了點意外,酒店沒有房額,所以回來住了】




許初允以為他對這件事有意見,又打字解釋:【抱歉江先生,如果您覺得不妥,我明天會另外




找房,不好意思】




一個字一個字打著,許初允的眼淚又溢了出來,像戳破的水球,汩汩地流著淚。




明明只是小事。




明明以前並不在乎。




明明這五年來,她已經習慣了說對不起、抱歉、麻煩了、不好意思……




但在兩千多天之前,她其實很少說這個詞。




卻一起都擠在了今天。




她今天說了太多次太多次道歉的話,一次又一次彎下她的脊樑。她的自信消失得徹底,甚至只能回看五年前聊天記錄來安慰自己。




明明,曾經她只要輕擦破皮,就能跟媽媽撒嬌,等著媽媽哄她。




溫言哄她的人去了天上,她只能自己哄自己。




她現在是她自己的媽媽、爸爸,也是自己的女兒。




今夜心防分外薄弱,輕輕一戳,就碎得徹底。




眼淚模糊了視野,許初允勉強看清新的一行字。




w:【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初允眼淚收住,胡亂抹了一把,佯裝無事地轉移話題:【你剛下飛機嗎?】




【嗯。】




【那這次你要出差多久?】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回復過來。




【正常情況下,兩週。】




兩週。




許初允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差不多,等她殺青的時候,他應該就回來了,剛好處理後續。




許初允正準備說晚安。




叮。




又是一條新消息。




w:【也有例外情況。】




例外情況?




許初允咬著唇打字:【什麼意思?】




好一會兒,江聞祈才發來了一句語音。




似乎是很空曠的地方,很安靜,靜得連男人清冷嗓音裡幾分過了菸酒的微啞,都清清楚楚。




“意思是,你想我多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