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七十一章 空間

    “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羅納德的聲音在幽靜的森林迴盪:“你們來到這裡,是因為那片小小的河灘上有你們的女兒!妻子!母親!”

    站在羅納德面前的是成百上千滿腔怒火的父親、丈夫和兒子,年紀大的四五十歲,年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

    他們當中的一小部分人有刀槍弓箭,大部分人只有連樹皮還沒來得及削去的棍棒。

    但是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死死攥著手裡的武器,攥到指節發白。

    “赫德諸部如同蹩腳的小偷。”掃羅修士曾經斷言:“出發時信心十足、慾壑難填。可是一旦真的搶到什麼好東西,他們又會心驚膽戰,稍有風吹草動便將奪路而逃。特爾敦人返程的時候,就是特爾敦人最脆弱的時候。”

    正如掃羅修士所說,大發橫財的特爾敦頭領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擄掠來的婦女、牲畜和財貨運走。

    羅納德眼睜睜看著特爾敦人選定渡口、劃分營地、收攏羊皮筏子……

    與此同時,還有勇氣戰鬥的下鐵峰郡男人也在源源不斷從各處密營趕赴此地。

    掃羅修士力勸羅納德隱忍下去,等到特爾敦人半數渡河。

    但是對於羅納德而言,特爾敦人半渡就意味著成百上千帕拉圖人被擄走。

    他等不到那一刻,他現在就要出擊。

    “只要過了那條河。”羅納德的顴骨用鮮血塗著兩道條紋:“你們的女兒、妻子、母親就會像牲口一樣被驅趕進荒原,成為異教徒的奴隸!永遠、永遠、永遠也無法返回!”

    血紋覆面本是帕拉圖氏族的習俗,意味著塗面者揹負著莫大的恥辱。然而此時此刻,不分血統、宗教和籍貫,森林裡的男人盡數塗著血紋。

    離開陸院以後,羅納德常年從事文職,陣前演說不是他的強項。

    他從亞當手中接過騎矛,簡短地結束動員:“誰想把妻女送給赫德蠻人,就留在這裡。誰想殺赫德蠻子,就隨我來!”

    ……

    當下鐵峰郡人咆哮殺向渡口的時候,在東北方向一百公里處,特爾敦部先鋒、大那顏、烤火者的叔叔[泰赤]也在猛攻徒涉場。

    時間和空間,何等平凡又何等神奇的東西。

    它們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但是戰爭的雙方又都在拼命地爭取它們。

    羅納德爭分奪秒,他必須趕在敵人援軍抵達前打垮渡口的蠻子,否則被殲滅的就是他。

    泰赤同樣如此,每耽擱一袋煙的時間,特爾敦部的大迂迴威力就減弱一分,他要趕在鐵峰郡軍隊有所反應之前攻佔徒涉場。

    而搶奪時間本質上又是在爭取空間,這便是戰爭奇妙之處。

    經過前兩次進攻,泰赤已經確定徒涉場守軍並非精銳——四五百人、沒有甲士、甚至連一杆火槍也沒有。

    隨著更多人馬陸續趕到,泰赤手上的兵力佔據了壓倒性優勢。

    攻城拔寨並非赫德諸部所長,但是泰赤見得多了,也積攢出一些經驗。

    面對拒馬、柵欄、壕溝,諸部族人視為四肢延伸的戰馬不僅沒用,反而會成為拖累。

    因此泰赤集中披甲者下馬步戰,分左右翼強攻拒馬陣,並以強弓步射掩護。

    同時,泰赤挑選了三支百騎隊,穿山過林從上游泅渡過河。

    一方面截斷徒涉場的後路,另一方面佯攻上游的城鎮,牽扯鐵峰郡人的兵力。

    第三波攻勢,泰赤勢在必得。

    也正如泰赤所料想的那樣,徒涉場的守軍雖然頑強,但是人馬太少、顧此失彼。

    甚至包抄的奇兵還沒趕到,防守徒涉場的兩腿人就已然潰敗。

    但是[傑拉德的巴德]恐怕不會同意“潰敗”這個說法。

    特爾敦人來勢洶洶,巴德便依照原定計劃組織部下有序撤退。

    之前的傷員天亮前已先行撤離,巴德親自率領大部分民兵和新添的傷員退往東北邊的曠野。

    剩餘民兵則由安格魯率領,斷後。

    特爾敦人突入營地之後,安格魯引火焚燒工事和沿岸樹林,帶著他的騎隊載著不會騎馬的民兵,沿著道路奔向小石鎮方向。

    這個時候,昨晚就抵達戰場的溫特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