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269章 備戰

    現在各村士兵重新集結,戰俘也不能繼續留在各村,同樣要再次集中起來。

    一攤子事情忙完,等溫特斯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博德上校回到熱沃丹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一整天上校都好像是溫特斯的影子,幾乎沒說話,只是默默看著。許多人還以為這位獨臂中年人是保民官的隨從或是侍衛。

    但這一天還沒結束,安德烈和梅森正在駐屯所等著溫特斯開會。

    博德上校跟著溫特斯參會,堂·胡安和莫里茨就沒有出席——溫特斯暫時不想讓上校知曉兩位維內塔軍官的存在。

    莫里茨中校本就懶得開會,堂·胡安則已經帶輕騎進入荒原偵察。兩人每逢投票必棄權,缺席也不影響決策。

    發下去的戰馬該如何集中?輜重堆積地選在哪裡?將近三百公里場的河岸線如何防守?是否要徵召民兵……問題一樣接一樣討論、決策之後,議題就只剩下一個:要不要向新墾地軍團通報敵情。

    “報個屁!”安德烈嗤笑:“不說軍團那邊信不信。他們要是反問[你們是怎麼知道蠻子的動向],我們怎麼回答?

    ‘另一夥蠻子告訴我們的。’

    ‘叛軍勾結蠻子!剿他!’”

    一人扮演兩個角色之後,安德里總結:“媽的,最後一定是軍團和蠻子一起打我們。”

    “也不能這樣說。”梅森學長無力地反駁。

    “不能這樣說?”安德烈冷笑:“我們是叛軍,赫德人是蠻子。叛軍打蠻子,誰死了軍團都不虧。你瞧著吧!”

    安德烈越說越激動:“要我說,不僅不該向新墾地軍團通報,還應該想辦法把蠻子往沃涅郡引。若論富庶,沃涅郡不是比鐵峰郡富裕的多?讓他們去狗咬狗!正好牽扯軍團的精力,免得琢磨我們。”

    “不用故意往沃涅郡引,猴屁股臉自己就會去。”溫特斯沉思著:“上一次,他攥拳頭打過來,吃了虧。這一次,他肯定要伸開手掌,多點進攻。讓我們顧此失彼。新墾地的邊境線有七百多公里長……哪一公里都不安全。”

    聽到這裡,一直無言旁聽的博德上校突然感慨道:“攻守易勢了。”

    溫特斯、安德烈和梅森都看向上校。

    博德上校苦澀地問年輕人們:“這些年來一次也沒動過特爾敦部,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溫特斯搖頭。帕拉圖陸軍的決策流程,他們這些外來者哪裡能知道。

    “因為他們最老實、最聽話。”博德上校頗為苦澀地說:“為了維持赫德人內部均勢,我們打北岸赫德,放南岸赫德。現在輪到他們撕咬我們了。”

    ……

    陰雲壓城、風雨欲來,當溫特斯、巴特·夏陵以及很多很多人正在廢寢忘食地備戰時,熱沃丹發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個男人回到了他的家。

    正在哄孩子睡覺的阿克西妮亞聽到有人在敲門。

    天已經黑了,只有浪蕩的、想來佔便宜的醉漢回來敲她的門。

    阿克西妮亞想裝成沒人在家,但是敲門聲不急不慢地繼續響著。

    阿克西妮亞有些害怕,她先是把兩個孩子藏進衣櫃,然後拿著火鉗,小心地走到門邊。

    “誰呀?”她問。

    “是我。”一個疲倦的聲音回答。

    阿克西妮亞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她猛地打開門,門外站著她的丈夫——伊萬。

    火鉗掉在地上,蹦跳了一下,不再動彈。

    沒有擁抱、沒有熱淚、也沒有笑顏,阿克西妮亞靜靜地站著。

    十七歲的時候,阿克西妮亞嫁給伊萬。前一年的秋天,她的父親強暴了她,然後被她的哥哥和母親用車轅活活打死。

    於是阿克西妮亞沉默地從王橋鎮遠嫁到熱沃丹。婚禮次日,新婚丈夫便將新婚妻子毒打一頓。生了孩子以後,暴力的次數少了一些,但他仍舊無法原諒她使他蒙受的恥辱。

    相親的時候,阿克西妮亞對身材高大的伊萬或許有一些好感。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愛情可言,只剩下一種女人的憐憫心和對生活的習慣與麻木。

    阿克西妮亞有些認不出門外的人是誰:門外的人個子很高,但是很瘦很瘦,如同能被風吹倒的蘆葦;後背有些不自覺地駝著,肩膀也垮了下去。

    門外的人似乎是她的丈夫,又似乎不是。

    “我……”門外的人舔了舔乾涸的嘴唇,艱難開口:“……你為我向保民官請願了嗎?”

    阿克西妮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只是靜靜站著。

    門外的人的喉結費力地上下翻動:“謝謝。”

    有幾滴滾燙的東西滴在阿克西妮亞的手背上,是眼淚。

    滾燙的眼淚劃過臉頰,堅強的阿克西妮亞咬著手背,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門外的人抱住阿克西妮亞,像是在發誓地說:“我……我再……再也不會打你了……”

    “你說過這句話的。”阿克西妮亞痛苦地呢喃:“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的。”

    門外的人渾身戰慄,眼淚同樣奪眶而出。他抓起妻子的手,放在胸膛的聖徽烙痕上。

    “這是最後一次說了。”他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