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電 作品

第265章 鍛爐

    鍛爐鄉有七座鍛爐,這件事已經二十多年沒變過。

    “七座鍛爐”不僅是字面意義上的、實打實存在的七座鍛爐,同時也代表七家作坊。

    自打二十年前[梅傑裡·波爾坦]遷爐到熱沃丹,[彼得·岡察洛夫]一躍成為鍛爐鄉首富。

    老岡察洛夫有三個兒子長到成年,全是幹活的好手,而老岡察洛夫也很能積攢家業。

    父子四人齊上陣,把作坊搞得紅紅火火。

    十年前,老岡察洛夫更是不吝重金,從鋼堡請來匠師打造了鍛爐鄉第一具水力鍛錘。

    從此之後,他家作坊裡“咚咚噹噹”的聲音就沒停過,其餘作坊更加比不過他家。

    老岡察洛夫前年於睡夢中安然離世,目前鍛爐由他的大兒子打理。

    除開兄弟三人,岡察洛夫家還有九名助手、學徒,是鍛爐鄉公認的頭號作坊。

    鍛爐鄉最小的作坊則是[維尼修斯]家。

    年輕時,保羅·維尼修斯也是頂呱呱的鐵匠,手藝比波爾坦還棒。

    當年冶鐵,就是波爾坦、維尼修斯、岡察洛夫三人合夥修起第一座冶煉爐。

    後來波爾坦遷爐到熱沃丹,保羅·維尼修斯則開始酗酒。

    老維尼修斯的身體被喝垮、精神也隨之殘碎。五年前他死了,人人都說他是喝酒喝死的。

    現在維尼修斯家只剩下小維尼修斯和兩名未成年學徒,勉強支撐著作坊。

    ……

    得知三位保民官到訪鍛爐鄉,七家作坊的主人都急忙趕來鎮公所迎接。包括岡察洛夫三兄弟,還有小維尼修斯。

    作坊主們吃驚地發現:老波爾坦先生居然也來了。

    差不多已有十年沒人見過老波爾坦,許多人都說他死了,但就是沒人參加過他的葬禮。

    岡察洛夫三兄弟、小維尼修斯等年輕一代的[鍛爐主人]紛紛來向老波爾坦問好。

    波爾坦老了,他的夥伴們也老了,都老得再也幹不動活。

    有的人把鍛爐傳給兒子、女婿,有的人的鍛爐被轉手賣掉。

    鍛爐主人齊齊換了一茬,現在全是第二代乃至第三代在管事。

    溫特斯陪在老鐵匠波爾坦身旁,留心觀察著各個作坊主,尤其是岡察洛夫家。

    鍛爐鄉的七位作坊主皆歸屬於一家[同業行會],鐵峰郡鐵匠行會。

    不僅是他們,其他下級村鎮鐵匠——例如狼鎮鐵匠老米沙——也都是這家行會的成員。

    鐵匠行會的第一任會首自然是老波爾坦,如今名義上的會首是紹沙。

    但是紹沙沒有岳父那樣高的威望,他的鍛爐也不在鍛爐鄉,所以鍛爐鄉的鐵匠們都以岡察洛夫家馬首是瞻。

    溫特斯坦然自若打量著岡察洛夫三兄弟:老二、老三看模樣都是急性子,大哥倒是很穩重。

    至於小維尼修斯……這人看起來很疲倦,肩膀和脊背都塌著。而且一晃就過去了,沒給溫特斯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溫特斯到鍛爐鄉其實沒什麼正事,就是順路過來瞧一眼。

    畢竟鍛爐鄉是郡裡唯一能製造大型鐵器的地方,溫特斯還是蠻好奇的。

    他還打算去附近的軍屯村轉一轉,看看秋耕情況。

    “閣下,您的冶爐進展如何?”大岡察恭維地笑著,主動來向保民官問候。

    岡察洛夫的長子身材高大、臂膀健碩,唯獨眼睛有點小,一笑起來眼睛就看不見了。

    聽到大岡察的問題,其他作坊主們都豎起耳朵等著回答。

    “我估計是要失敗了。”溫特斯輕笑道。

    此話一出,氣氛驟冷。

    倒是溫特斯的語氣輕鬆:“問題不大,再來就好。”

    大岡察討好道:“我父親總說,越是失敗,我們都等著您成功的消息。鐵料更便宜,對於我們這些鐵匠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我們都等著您成功的消息。”

    “承你吉言。”溫特斯矜持地笑了笑。

    作坊主人們也都陪著笑,小小的鎮公所被笑聲填滿。

    安德烈站在溫特斯身旁,發出一聲冷哼。

    鍛爐鄉的[作坊主團體]與新政權的關係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外熱內冷、公事公辦。

    對於僅下轄兩個村子的鍛爐鄉而言,七座鍛爐顯然太多。

    因此鍛爐鄉產出的鐵器要靠其他村鎮消化,鍛爐鄉也主要生產那些小鐵匠鋪不便製作的大型鐵器。

    鍛爐鄉要賣鐵器,溫特斯要買鐵器;

    鍛爐鄉害怕“叛軍”痛下殺手,溫特斯也不想看到鍛爐鄉的鍛爐熄火。

    雙方由此形成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無言默契。

    簡單聊過幾句後,溫特斯提出想去參觀各家作坊。

    大岡察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一口答應。他既然同意,其他作坊主也就沒人反對。

    鐵匠作坊大同小異,哪怕最大的岡察洛夫作坊和狼鎮老米沙的小鋪子也沒有本質區別——都是緊繃臉頰的男人圍著熾熱的金屬勞動。

    作坊裡無非是那幾樣東西:鍛爐、鐵砧、模板以及各種專門的小工具。

    唯一有趣的玩意是水力鍛錘。

    從十年前老岡察重金請來鋼堡匠師打造第一具水力鍛錘開始,水力鍛錘就在鍛爐鄉遍地開花。

    因為這東西的原理和機械機構並不複雜,看一眼就能明白。